子。圣旨依拟。刘青一闻这个消息,预先漏与狱中,只劝汪革服毒自尽。
汪革这一死,正应着宿松城下小儿之歌。他说“二六佳人姓汪”,汪革排行
十二也;“偷个船儿过江”,是指劫船之事;“过江能几日?一杯热酒难当”,
汪革今日将热酒服毒,果应其言矣。古来说,童谣乃天上荧惑星化成小儿,预言
祸福。看起来汪革虽不曾成什么大事,却被官府大惊小怪,起兵调将,骚扰几处
州郡,名动京师,忧及天子,便有童谣预兆,亦非偶然也。
闲话休题。再说汪革死后,大理院官验过,仍将死尸枭首,悬挂国门。刘青
先将尸骸藏过,半夜里偷其头去藁葬于临安北门十里之外。次日私对董三说知其
处,然后自投大理院,将一应杀人之事,独自承认。又自诉偷葬主人之情。大理
院官用刑严讯,备诸毒苦,要他招出葬尸处,终不肯言。是夜,受苦不过,死于
狱中。后人有诗赞云:从容就狱申王法,慷慨捐生报主恩。多少朝中食禄者,几
人殉义似刘青?
大理院官见刘青死了,就算个完局,狱中取出汪世雄及程彪、程虎,决断发
配。董三、董四在外,已自使了手脚,买嘱了行杖的,汪世雄皮肤也不曾伤损,
程彪、程虎着实吃了大亏。又兼解子也受了买嘱,一路上将他两个难为,行至中
途,程彪先病故了,只将程虎解去,不知下落。那解汪世雄的得了许多银两,刚
行得三四百里,将他纵放。汪世雄躲在江湖上,使枪棒卖药为生。不在话下。
再说董三、董四收拾了本钱,往姑苏寻着了龚四八,领了小孩子;又往太湖
打鱼人家,寻了汪家老小。三个人扮作仆者模样,一路跟随,直送至严州遂安县
汪师中处。汪孚问知详细,感伤不已,拨宅安顿。龚、董等都移家附近居住,却
有汪孚卫护,地方上谁敢道个不字?
过了半载,事渐冷了。汪师中遣龚四八、董四二人,往麻地坡查理旧时产业。
那边依旧有人造炭冶铁,问起缘故,却是钱四二为主,倡率乡民做事,就顶了汪
革的故业。只有天荒湖渔户不肯从顺。董四大怒,骂道:“这反覆不义之贼,恁
般享用得好,心下何安?我拼着性命,与汪信之哥哥报仇。”提了朴刀,便要寻
钱四二赌命。龚四八止住道:“不可,不可。他既在此做事,乡
民都帮助他的。寡不敌众,枉惹人笑。不如回复师中,再作道理。”
二人转至宿松,何期正在郭都监门首经过。有认得董四的,闲着口,对郭都
监的家人郭兴说道:“这来的矮胖汉,便是汪革的心腹帮手,叫做董学,排行第
四。”郭兴听罢,心下想道:“家主之仇,如何不报?”让一步过去,出其不意,
从背心上狠的一拳,将董四抑倒,急叫道:“拿得反贼汪革手下杀人的凶徒在此!”
宅里奔出四五条汉子出来,街坊上人一拥都来,唬得龚四八不敢相救,一道烟走
了。郭兴招引地方将董四背剪绑起,头发都捋得干干净净,一步一棍,解到宿松
县来。此时新县官尚未到任,何县尉又坏官去了,却是典史掌印。不敢自专,转
解到安庆李太守处。李太守因前番汪革反情不实,轻事重报,被上司埋怨了一场,
不胜懊悔。今日又说起汪革,头也疼将起来,反怪地方多事,骂道:“汪革杀人
一事,奉圣旨处分了当。郭择性命已偿过了,如何又生事扰害?那典史与他起解,
好不晓事!”嘱教将董四放了。郭兴和地方人等,一场没趣而散。董四被郭家打
伤,负痛奔回遂安县去。
却说龚四八先回。将钱四二占了炭冶生业,及董四被郭家拿住之事,细说一
遍。汪孚度道:“必然解郡。”却待差人到安庆去替他用钱营干,忽见董四光着
头奔回,诉说如此如此,“若非李太守好意,性命不保。”汪孚道:“据官府口
气,此事已撇过一边了。虽然董四哥吃了些亏,也得了个好消息。”又过几日,
汪孚自引了家童二十余人,来到麻地坡,寻钱四二,与他说话。钱四二闻知汪孚
自来,如何敢出头?带着妻子连夜逃走去了,到撇下房屋家计。汪孚道:“这不
义之物,不可用之。”赏与本地炭户等,尽他搬运,房屋也都拆去了。汪孚买起
木料,烧砖造瓦,另盖起楼房一所。将汪革先前炭冶之业,一一查清,仍旧汪氏
管业;又到天荒湖拘集渔户,每人赏赐布钞,以收其心。这七十里天荒湖,仍为
汪氏之产。又央人向郡中上下使钱,做汪孚出名,批了执照。汪孚在麻地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