妨碍。”众人领命,遂与莫稽说知此事,要
替他做媒。莫稽正要攀高,况且联姻上司,求之不得,便欣然应道:“此事全仗
玉成,当效衔结之报。”众人道:“当得,当得。”随即将言回复许公。许公道:
“虽承司户不弃,但下官夫妇,钟爱此女,娇养成性,所以不舍得出嫁。只怕司
户少年气概,不相饶让;或致小有嫌隙,有伤下官夫妇之心。须是预先讲过,凡
事容耐些,方敢赘入。”众人领命,又到司户处传话,司户无不依允。此时司户
不比做秀才时节,一般用金花彩币为纳聘之仪,选了吉期,皮松骨痒,整备做转
运使的女婿。
却说许公先教夫人与玉奴说:“老相公怜你寡居,欲重赘一少年进士,你不
可推阻。”玉奴答道:“奴家虽出寒门,颇知礼数。既与莫郎结发,从一而终。
虽然莫郎嫌贫弃贱,忍心害理,奴家各尽其道,岂肯改嫁,以伤妇节?”言毕,
泪如雨下。夫人察他志诚,乃实说道:“老相公所说少年进士,就是莫郎。老相
公恨其薄幸,务要你夫妻再合。只说有个亲生女儿,要招赘一婿,却教众僚属与
莫郎议亲,莫郎欣然听命,只今晚入赘吾家。等他进房之时,须是如此如此,与
你出这口呕气。”玉奴方才收泪,重匀粉面,再整新妆,打点结亲之事。到晚,
莫司户冠带齐整,帽插金花,身披红锦,跨着雕鞍骏马,两班鼓乐前导,众僚属
都来送亲。一路行来,谁不喝采!正是:鼓乐喧阗白马来,风流佳婿实奇哉!团
头喜换高门眷,采石江边未足哀。
是夜,转运司铺毡结彩,大吹大擂,等候新女婿上门。莫司户到门下马,许
公冠带出迎,众官僚都别去。莫司户直入私宅,新人用红帕覆首,两个养娘扶将
出来。掌礼人在槛外喝礼,双双拜了天地,又拜了丈人、丈母,然后交拜。礼毕,
送归洞房,做花烛筵席。莫司户此时心中,如登九霄云里,欢喜不可形容。仰着
脸,昂然而入。才跨进房门,忽然两边门侧里,走出七八个老妪、丫鬟,一个个
手执篱竹细棒,劈头劈脑打将下来,把纱帽都打脱了,肩背上棒如雨下,打得叫
喊不迭,正没想一头处。莫司户被打,慌做一堆蹭倒,只得叫声:“丈人,丈母,
救命!”只听房中娇声宛转,分付道:“休打杀薄情郎,且唤来相见。”众人方
才住手。七八个老妪、丫鬟,扯耳朵,拽胳膊,好似六贼戏弥陀一般,脚不点地,
拥到新人面前。司户口中还说道:“下官何罪?”开眼看时,画烛辉煌,照见上
边端端正正坐着个新人,不是别人,正是故妻金玉奴。莫稽此时魂不附体,乱嚷
道:“有鬼!有鬼!”众人都笑起来。
只见许公自外而入,叫道:“贤婿休疑,此乃吾采石江头所认之义女,非鬼
也。”莫稽心头方才住了跳,慌忙跪下,拱手道:“我莫稽知罪了,望大人包容
之。”许公道:“此事与下官无干,只吾女没说话就罢了。”玉奴唾其面,骂道:
“薄幸贼!你不记宋弘有言: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当初你空手赘
入吾门,亏得我家资财,读书延誉,以致成名,侥幸今日。奴家亦望夫荣妻贵,
何期你忘恩负本,就不念结发之情,恩将仇报,将奴推堕江心。幸然天天可怜,
得遇恩爹提救,收为义女。倘然葬江鱼之腹,你别娶新人,于心何忍?今日有何
颜面,再与你完聚?”说罢,放声而哭,千薄幸,万薄幸,骂不住口。莫稽满面
羞惭,闭口无言,只顾磕头求恕。
许公见骂得勾了,方才把莫稽扶起,劝玉奴道:“我儿息怒。如今贤婿悔罪,
料然不敢轻慢你了。你两个虽然旧日夫妻,在我家只算新婚花烛。凡事看我之面,
闲言闲语,一笔都勾罢。”又对莫稽说道:“贤婿,你自家不是,休怪别人。今
宵只索忍耐,我教你丈母来解劝。”说罢,出房去。少刻夫人来到,又调停了许
多说话,两个方才和睦。
次日,许公设宴,管待新女婿,将前日所下金花彩币,依旧送还,道:“一
女不受二聘。贤婿前番在金家已费过了,今番下官不敢重叠收受。”莫稽低头无
语。许公又道:“贤婿常恨令岳翁卑贱,以致夫妇失爱,几乎不终。今下官备员
如何?只怕爵位不高,尚未满贤婿之意。”莫稽涨得面皮红紫,只是离席谢罪。
有诗为证:
痴心指望缔高姻,谁料新人是旧人?打骂一场羞满面,问他何取岳翁新?
自此莫稽与玉奴夫妇和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