饰,一顿交付与戚汉老。说道:“恐怕又烦累你应采,这些东西都留你处,慢慢
的支销。昨日借你的十两头,你就在里头除了罢。今日二钟来,你替我将几两碎
银做个东道,就算我请他一席。”戚汉老见了许多财物,心中欢喜,连声应道:
“这小事,但凭大郎分付。”婆留道:“今日起早些,既二锺未来,我要寻个静
处,打个盹。”戚汉老引他到一个小小阁儿中,白木床上,叫道:“大郎任意安
乐,小人去梳洗则个。”
却说锺明、锺亮在衙中早饭过了,袖了几锭银子,再到戚汉老家来。汉老正
在门首买东买西,见了二锺,便道:“钱大郎今日做东道相请。在此专候久了,
在小阁中打盹。二位先请进去,小人就来陪奉。”锺明、锺亮两个私下称赞道:
“难得这般有信义之人。”走进堂中。只听得打齁之声,如霹雳一般的响。二钟
吃一惊!寻到小阁中,猛见个丈余长一条大蜥蜴,据于床上,头生两角,五色云
雾罩定。钟明、钟亮一齐叫道:“作怪!”只这声“作怪”,便把云雾冲散,不
见了蜥蜴。定睛看时,乃是钱大郎直挺挺的睡着。弟兄两个心下想道:“常闻说
异人多有变相,明明是个蜥蜴,如何却是钱大郎?此人后来必然有些好外。我们
趁此未遇之先,与他结交,有何不美?”两下商量定。等待婆留醒来,二人更不
言其故,只说:“我弟兄相慕信义,情愿结桃园之义,不知大郎允否?”婆留也
爱二钟为人爽慨,当下就在小阁内,八拜定交。因婆留年最小,做了三弟。这日
也不赌钱,大家畅饮而别。临别时,钟明把昨日赌赢的十两银子,送还婆留。婆
留那里肯收,便道:“戚汉老处,小弟自己还过了。这银,大哥权且留下。且待
小弟手中乏时,相借未迟。”钟明只得收去了。
自此日为始,三个人时常相聚。因是吃酒打人,饮博场中,出了个大名,号
为“钱塘三虎”。这句话,吹在钟起耳朵里,好生不乐。将两个儿子禁约在衙中,
不许他出外游荡。婆留连日不见二钟,在录事衙前探听,已知了这个消息,害了
一怕,好几日不敢去寻二钟相会。正是:取友必须端,休将戏谑看。家严儿学好,
子孝父心宽。
再说钱婆留与二钟疏了,少不得又与顾三郎这伙亲密,时常同去贩盐为盗。
此等不法之事,也不知做下几十遭。原来走私商道路的,第一次胆小,第二次胆
大,第三第四次浑身都是胆了。他不犯本钱,大锭银、大贯钞的使用。侥倖其
事不发,落得快活受用。且到事发再处,他也拚得做得。自古道:若要不知,除
非莫为。只因顾三郎伙内陈小乙,将一对赤金莲花杯在银匠家倒唤银子,被银匠
认出是李十九员外库中之物,对做公的说了。做公的报知县尉,访着了这一伙姓
名,尚未挨拿。
忽一日,县尉请钟录事父子在衙中饮酒。因钟明写得一手好字,县尉邀至书
房,求他写一幅单条。钟明写了李太白《少年行》一篇,县尉展看称美。钟明偶
然一眼,觑见大端石砚下,露出些纸脚。推开看时,写得有多人姓名。钟明有心,
捉个冷眼,取来藏于袖中。背地偷看,却是所访盐盗的单儿。内中有钱婆留名字,
钟明吃了一惊!上席后,不多几杯酒,便推腹痛先回。县尉只道真病,由他去了,
谁知却是钟明的诡计。
当下钟明也不回去,急急跑到戚汉老家,教他转寻婆留说话。恰好婆留正在
他场中铸牌赌色。钟明见了,也无暇作揖,一只臂膊牵出门外。到个僻静处,说
道如此如此,“幸我看见,偷得访单在此。兄弟快些藏躲,恐怕不久要来缉捕,
我须救你不得。一面我自着人替你在县尉处上下使钱,若三个月内不发作时,方
可出头。兄弟千万珍重。”婆留道:“单上许多人,都是我心腹至友。哥哥若营
为时,须一例与他解宽。若放一人到官,众人都是不干净的。”钟明道:“我自
有道理。”说罢,钟明自去了。这一个信息,急得婆留脚也不停,径跑到南门寻
见顾三郎,说知其事。也教他一伙作速移开,休得招风揽火。顾三郎道:“我们
只下了盐船,各镇、市四散撑开,没人知觉,只你守着爹娘,没处去得,怎么好?”
婆留道:“我自不妨事,珍重,珍重。”说罢,别去。从此婆留装病在家,准准
住了三个月。早晚只演习枪棒,并不敢出门。连自己爹娘也道是个异事,却不知
其中缘故。有诗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