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衙门有相干
也无相干?”老人也不回报甚么,口里又说道:“请起来,老人作揖。”知县相
公虽不采他,被他三番两次在面前如此侮弄,又见两边看的人多了,亵威损重,
又恐人耻笑;只记得奶奶说不要立起身来。那时气发了,那里顾得甚么?就叫皂
隶:“拿这老人下去,与我着实打!”只见跑过两个皂隶来,要拿下去打时,那
老人硬着腰,两个人那里拿得倒!口里又说道:“打不得!”知县相公定要打。
众皂隶们一齐上,把这老人拿下,打了十板。众吏典都来讨饶,杨公叱道:“赶
出去!”这老人一头走,一头说道:“不要慌!”
知县相公坐堂是个好日子,止望发头顺利。撞出这个歹人来,恼这一场,只
得勉强发落些事,投文画卯了,闷闷的就散了堂。退入衙里来,李奶奶接着,说
道:“我分付老爹不要采这个穿红的人,你又与他计较。”杨公说道:“依奶奶
言语,并不曾起身,端端的坐着;只打得他十板。”奶奶又说道:“他正是来斗
法的人。你若起身时,他便夜来变妖作怪,百般惊吓你;你却怕死讨饶,这县官
只当是他做了。那门皂吏书,都是他一路,那里有你我做主?如今被打了,他却
不来弄神通惊你,只等夜里来害你性命。”杨公道:“怎生是好?”奶奶说道:
“不妨事!老爹且宽心,晚间自有道理。”杨公又说道:“全仗奶奶。”
待到晚,吃了饭,收拾停当。李奶奶先把白粉灰按着四方,画四个符;中间
空处,也画个符。就教老爹坐在中间符上,分付道:“夜里有怪物来惊吓你,你
切不可动身,只端端坐在符上,也不要怕他。”李奶奶也结束,箱里取出一个三
四寸长的大金针来,把香烛硃符,供养在神前,贴贴的坐在白粉圈子外等候。
约莫着到二更时分,耳边听得风雨之声,渐渐响近;来到房檐口,就如裂帛
一声响,飞到房里来。这个恶物,如茶盘大,看不甚明白,望着杨公扑将来。扑
到白圈子外,就做住,绕着白圈子飞,只扑不进来。杨公惊得捉身不住。李奶奶
念动咒,把这道符望空烧了。却也有灵,这恶物就不似发头飞得急捷了。说时迟,
那时快,李奶奶打起精神,双眼定睛,看着这恶物,喝声:“住!”疾忙拿起右
手来,一把去抢这恶物,那恶物就望着地扑将下来。这李奶奶随着势,就低身把
手按住在地上,双手拿这恶物起来看时,就如一个大蝙蝠模样,浑身黑白花纹,
一个鲜红长嘴,看了怕杀人。杨公惊得呆了,半晌才起得身来。李氏对老爹说:
“这恶物是老人化身来的,若把这恶物打死在这里,那老人也就死了。恐不好解
手,他的子孙也多了,必来报仇。我且留着他。”把两片翼翅双叠做一处,拿过
金针钉在白圈子里符上,这恶物动也动不得。拿个篮儿盖好了,恐猫鼠之类害他。
李氏与老爹自来房里睡了。
次日,起来升堂。只见有二十来个老人,衣服齐整,都来跪在知县相公面前,
说道:“小人都是庞老人的亲邻。庞某不知高低,夜来冲激老爹,被老爹拿了;
烦望开恩,只饶恕这一遭,小人与他自来孝顺老爹。”知县相公说道:“你们既
然晓得,我若没本事,也不敢来这里做官。我也不杀他,看他怎生脱身!”众老
人们说道:“实不敢瞒老爹,这县里自来是他与几个把持,不同官府做主。如今
晓得老爹的法了,再也不敢冒犯老爹。饶放庞老人一个,满县人自然归顺。”知
县相公又说道:“你众人且起来,我自有处。”众人喏喏连声而退。知县散了堂,
来衙里见李奶奶,备说讨饶一事。李氏道:“待明日这干人再来讨饶,才可放他,”
又过了一夜。次日,知县相公坐堂,众老人又来跑着讨饶,此时哀告苦切。
知县说:“看你众人面上,且姑恕他这一次。下次再无礼,决不饶了。”众老人
拜谢而去。知县退入衙里来,李氏说:“如今可放他了。”到夜来,李氏走进白
圈子里,拔起金针,那个恶物就飞去了。这恶物飞到家里,那庞老人就在床上爬
起来,作谢众老人,说道:“几乎不得与列位见了。这知县相公犹可,这奶奶利
害!他的法术,不知那里学来的,比我们的不同。过日同列位备礼去叩头,再不
要去惹他了。”请众老人吃些酒食,各人相别,说道:“改日约齐了,同去参拜。”
且说杨公退入衙里来,向李氏称谢。李氏道:“老爹,今日就可去看薛宣尉
了。”杨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