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次不应,阮二用手摇也不动,口鼻全无气息。仔细看时,呜呼哀哉了。阮二
吃了一惊,便道:“师父,怎地把我兄弟坏了性命?这事不得干净!”尼姑慌道:
“小姐吃了午斋便推要睡,就入房内,约有二个时辰。殿上功德完了,老夫人叫
醒来,恰才去得不多时。我只道睡着,岂知有此事。”阮二道:“说便是这般说,
却是怎了?”尼姑道:“阮二官,今日幸得张大官在此,向蒙张大官分付,实望
你家做檀越施主,因此用心,终不成要害你兄弟性命?张大官,今日之事,却是
你来寻我,非是我来寻你。告到官府,你也不好,我也不好。向蒙施银二锭,一
锭我用去了,止存一锭不敢留用,将来与三官人凑买棺木盛殓。只说在庵养病,
不料死了。”说罢,将出这锭银子,放在卓上道:“你二位,凭你怎么处置。”
张远与阮二默默无言,呆了半晌。阮二道:“且去买了棺木来再议。”张远收了
银子,与阮二同出庵门,迤逦路上行着。张远道:“这个事本不干尼姑事。三哥
是个病弱的人,想是与女子交会,用过了力气,阳气一脱,就是死的。我也只为
令弟面上情分好,况令弟前日,在床前再四叮咛,央浼不过,只得替他干这件事。”
阮二回言道:“我论此事,人心天理,也不干着那尼姑事,亦不干你事。只是我
这小官人年命如此,神作祸作,作出这场事来。我心里也道罢了,只愁大哥与老
官人回来怨畅,怎的了?”连晚与张远买了一口棺木,抬进庵里,盛殓了,就放
在西廊下,只等阮员外、大哥回来定夺。正是:酒到散筵欢趣少,人逢失意叹声
多。
忽一日,阮员外同大官人商贩回家,与院君相见,合家欢喜。员外动问三儿
病症,阮二只得将前后事情,细细诉说了一遍。老员外听得说三郎死了,放声大
哭一场,要写起词状,与陈太尉女儿索命:“你家贱人来惹我的儿子!”阮大、
阮二再四劝道:“爹爹,这个事想论来,都是兄弟作出来的事,以致送了性命。
今日爹爹与陈家讨命,一则势力不敌,二则非干太尉之事。”勉劝老员外选个日
子,就庵内修建佛事,送出郊外安厝了。
却说陈小姐自从闲云庵归后,过了月馀,常常恶心气闷,心内思酸,一连三
个月经脉不举。医者用行经顺气之药,如何得应?夫人暗地问道:“孩儿,你莫
是与那个成这等事么?可对我实说。”小姐晓得事露了,没奈何,只得与夫人实
说。夫人听得呆了,道:“你爹爹只要寻个有名目的才郎,靠你养老送终;今日
弄出这丑事,如何是好?只怕你爹爹得知这事,怎生奈何?”小姐道:“母亲,
事已如此,孩儿只是一死,别无计较。”夫人心内又恼又闷。看看天晚,陈太尉
回衙,见夫人面带忧容,问道:“夫人,今日何故不乐?”夫人回道:“我有一
件事恼心。”太尉便问:“有甚么事恼心?”夫人见问不过,只得将情一一诉出。
太尉不听说万事俱休,听得说了,怒从心上起,道:“你做母的不能看管孩儿,
要你做甚?”急得夫人阁泪汪汪,不敢回对。太尉左思右想,一夜无寐。
天晓出外理事,回衙与夫人计议:“我今日用得买实做了:如官府去,我女
孩儿又出丑,我府门又不好看;只得与女孩儿商量作何理会。”女儿扑簌簌吊下
泪来,低头不语。半晌间,扯母亲于背静处,说道:“当初原是儿的不是,坑了
阮三郎的性命。欲要寻个死,又有三个月遗腹在身;若不寻死,又恐人笑。”一
头哭着,一头说:“莫若等待十个月满足,生得一男半女,也不绝了阮三后代,
也是当日相爱情分。妇人从一而终。虽是一时苟合,亦是一日夫妻,我断然再不
嫁人。若天可怜见,生得一个男子,守他长大,送还阮家,完了夫妻之情。那时
寻个自尽,以赎玷辱父母之罪。”夫人将此话说与太尉知道,太尉只叹了一口气,
也无奈何。暗暗着人请阮员外来家计议,说道:“当初是我闺门不谨,以致小女
背后做出天大事来,害了你儿子性命,如今也休题了。但我女儿已有三个月遗腹,
如何出活?如今只说我女曾许嫁你儿子,后来在闲云庵相遇,为想我女,成病几
死,因而彼此私情。庶他日生得一男半女,犹有许嫁情由,还好看相。”阮员外
依允,从此就与太尉两家来往。
十月满足,阮员外一般遣礼催生,果然生个孩儿。到了三岁,小姐对母亲说,
欲待领了孩儿,到阮家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