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肩胛上打一下,说道:“我不信,你说谎。”婆子见他欲心已动,有心
去挑拨他,又道:“老身今年五十二岁了,夜间常痴性发作,打熬不过,亏得你
少年老成。”三巧儿道:“你老人家打熬不过,终不然还去打汉子?”婆子道:
“败花枯柳,如今那个要我了?不瞒大娘说,我也有个自取其乐,救急的法儿。”
三巧儿道:“你说谎,又是甚么法儿?”婆子道:“少停到床上睡了,与你细讲。”
说罢,只见一个飞蛾在灯上旋转,婆子便把扇来一扑,故意扑灭了灯,叫声:
“阿呀!老身自去点个灯来。”便去开楼门。陈大郎已自走上楼梯,伏在门边多
时了。──都是婆子预先设下的圈套。婆子道:“忘带个取灯儿去了。”又走转
来,便引着陈大郎到自己榻上伏着。婆子下楼去了一回,复上来道:“夜深了,
厨下火种都熄了,怎么处?”三巧儿道:“我点灯睡惯了,黑魆魆地,好不怕人。”
婆子道:“老身伴你一床睡何如?”三巧儿正要问他救急的法儿,应道:“甚好。”
婆子道:“大娘,你先上床,我关了门就来。”三巧儿先脱了衣服,床上去了,
叫道:“你老人家快睡罢。”婆子应道:“就来了。”却在榻上拖陈大郎上来,
赤条条的㧐在三巧儿床上去。三巧儿摸着身子,道:“你老人家许多年纪,身上
恁般光滑!”那人并不回言,钻进被里,就捧着妇人做嘴。妇人还认是婆子,双
手相抱。那人蓦地腾身而上,就干起事来。那妇人一则多了杯酒,醉眼朦胧;二
则被婆子挑拨,春心飘荡,到此不暇致详,凭他轻薄。一个是闺中怀春的少妇,
一个是客邸慕色的才郎;一个打熬许久,如文君初遇相如;一个盼望多时,如必
正初谐陈女。分明久旱逢甘雨,胜过他乡遇故知。陈大郎是走过风月场的人,颠
鸾倒凤,曲尽其趣,弄得妇人魂不附体。云雨毕后,三巧儿方问道:“你是谁?”
陈大郎把楼下相逢,如此相慕,如此苦央薛婆用计,细细说了:“今番得遂平生,
便死瞑目。”婆子走到床间,说道:“不是老身大胆,一来可怜大娘青春独宿,
二来要救陈郎性命;你两个也是宿世姻缘,非干老身之事。”三巧儿道:“事已
如此,万一我丈夫知觉,怎么好?”婆子道:“此事你知我知,只买定了晴云、
暖雪两个丫头,不许他多嘴,再有谁人漏泄?在老身身上,管成你夜夜欢娱,一
些事也没有。只是日后不要忘记了老身。”三巧儿到此,也顾不得许多了,两个
又狂荡起来,直到五更鼓绝,天色将明,两个兀自不舍。婆子催促陈大郎起身,
送他出门去了。
自此无夜不会,或是婆子同来,或是汉子自来。两个丫鬟被婆子把甜话儿偎
他,又把利害话儿吓他;又教主母赏他几件衣服;汉子到时,不时把些碎银子赏
他们买果儿吃,骗得欢欢喜喜,已自做了一路。夜来明去,一出一入,都是两个
丫鬟迎送,全无阻隔。真个是你贪我爱,如胶似漆,胜如夫妇一般。陈大郎有心
要结识这妇人,不时的制办好衣服、好首饰送他,又替他还了欠下婆子的一半价
钱,又将一百两银子谢了婆子。往来半年有余,这汉子约有千金之费。三巧儿也
有三十多两银子东西,送那婆子。婆子只为图这些不义之财,所以肯做牵头。这
都不在话下。
古人云: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才过十五元宵夜,又是清明三月天。陈大郎思
想蹉跎了多时生意,要得还乡。夜来与妇人说知,两下恩深义重,各不相舍。妇
人到情愿收拾了些细软,跟随汉子逃走,去做长久夫妻。陈大郎道:“使不得。
我们相交始末,都在薛婆肚里。就是主人家吕公,见我每夜进城,难道没有些疑
惑?况客船上人多,瞒得那个?两个丫鬟又带去不得。你丈夫回来,跟究出情由,
怎肯干休?娘子权且耐心,到明年此时,我到此觅个僻静下处,悄悄通个言儿与
你,那时两口儿同走,神鬼不觉,却不安稳?”妇人道:“万一你明年不来,如
何?”陈大郎就设起誓来。妇人道:“既然你有真心,奴家也决不相负。你若到
了家乡,倘有便人,托他梢个书信到薛婆处,也教奴家放意。”陈大郎道:“我
自用心,不消分付。”
又过了几日,陈大郎雇下船只,装载粮食完备,又来与妇人作别。这一夜倍
加眷恋。两下说一会,哭一会,又狂荡一会,整整的一夜不曾合眼。到五更起身,
妇人便去开箱,取出一件宝贝,叫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