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但却给小黑牛突然一阵猛烈的呻唤打断了。
大家皱着眉头沉默着。
在这些时候,不息地打着桥头的江涛。仿佛要冲进庙来,扫荡一切似的。江风也比往天晚上大些,挟着尘沙,一阵阵地滚入,简直要连人连锅连火吹走一样。
残烛熄灭,火堆也闷着烟,全世界的光明,统给风带走了,一切重返于天涯的黑暗。只有小黑牛痛苦的呻吟,还表示出了我们悲惨生活的存在。
野老鸦拨着火堆,尖起嘴巴吹,闪闪的红光,依旧喜悦地跳起,周遭不好看的脸子,重又画出来了。大家吐了一口舒适的气。野老鸦却是流着眼泪了,因为刚才吹的时候,湿烟熏着了他的眼睛,他伸手揉揉之后,独自悠悠然地说:
“今晚的大江,吼得这么大……又凶,……象要吃人的光景哩,该不会出事吧……”
大家仍旧沉默着。外面的山风、江涛,不停地咆哮,不停地怒吼,好象诅咒我们的存在似的。
小黑牛突然大声地呻唤,发出痛苦的呓语:
“哎呀,……哎……害了我了……害了我了,……哎呀……哎呀……我不干了!我不……”
替他擦着伤处的夜白飞,点燃了残烛,用一只手挡着风,照映出小黑牛打坏了的身子——正痉挛地做出要翻身不能翻的痛苦光景,就赶快替他往腰部揉一揉,恨恨地抱怨他:
“你在说什么?你……鬼附着你哪!”
同时掉头回去,恐怖地望望黑暗中的老头子。
小黑牛突地翻过身,嘎声嘶叫:
“你们不得好死的!你们!……菩萨!菩萨呀!”
已经躺下的老头子突然坐了起来,轻声说道。
“这样么?……哦……”
忽又生气了,把铁烟管用力地往砖上叩了一下,说:
“菩萨,菩萨,菩萨也同你一样的例楣!。
交闪在火光上面的眼光,都你望我我望你地,现出不安的神色。
野老鸦向着黑暗的门外看了一下,仍旧静静地说:
“今晚的江水实在吼得太大了!……我说嘛……”
“你说,……你一开口,就不是吉利的!”
鬼冬哥粗暴地盯了野老鸦一眼,恨恨地诅咒着。
一阵风又从破门框上刮了进来,激起点点红艳的火星,直朝鬼冬哥的身上迸射。他赶快退后几步,何门外黑暗中的风声,扬着拳头骂:
“你进来!你进来……”
神祠后面的小门一开,白色鲜明的玻璃灯光和着一位油黑蛋脸的年轻姑娘,连同笑声,挤进我们这个暗淡的世界里来了。黑暗、沉闷和忧郁,都悄悄地躲去。
“喂,懒人们!饭煮得怎样了……孩子都要饿哭了哩!”
一手提灯,一手抱着一块木头人儿,亲昵地偎在怀里,作出母亲那样高兴的神情。
蹲着暖手的鬼冬哥把头一仰,手一张,高声哗笑起来:
“哈呀,野猫子,……一大半天,我说你在后面做什么?……你原来是在生孩子哪!……”
“呸,我在生你!”
接着啵的响了一声。野猫子生气了,鼓起原来就是很大的乌黑眼睛,把木人儿打在鬼冬哥的身旁;一下子冲到火堆边上,放下了灯,揭开祸盖,用筷子查看锅里翻腾滚沸的咸肉。白蒙蒙的蒸气,便在雪亮的灯光中,袅袅地上升着。
鬼冬哥拾起木人儿,装模作样地喊道:
“呵呀,……尿都跌出来了!……好狠毒的妈妈!”
野猫子不说话,只把嘴巴一尖,头颈一伸,向他作个顽皮的鬼脸,就撕着一大块油腻腻的肉,有味地嚼她的。
小骡子用手肘碰碰我,斜起眼睛打趣说:
“今天不是还在替孩子买衣料么?”
接着大笑起来。
“嘿嘿,……酒鬼……嘿嘿,酒鬼。”
鬼冬哥也突地记起了,哗笑着,向我喊:
“该你抱!该你抱!”
就把木人儿递在我的面前。
野猫子将锅盖骤然一盖,抓着木人儿,抓着灯,象风一样蓦地卷开了。
小骡子的眼珠跟着她的身子溜,点点头说:
“活象哪,活象哪,一条野猫子!”
她把灯、木人儿和她自己,一同蹲在老头子的面前。撒娇地说:
“爷爷,你抱抱!娃儿哭哩!”
老头子正生气地坐着,虎着脸,耳根下的刀痕,绽出红涨的痕迹。不答理他的女儿。女儿却不怕爸爸的,就把木人儿的蓝色小光头,伸向短短的络腮胡上,顽皮地乱闯着,一面呶起小嘴巴,娇声娇气地说:
“抱,嗯,抱,一定要抱!”
“不!”
老头子的牙齿缝里挤出这么一声。
“抱,一定要抱,一定要,一定!”
老头子在各方面,都很顽强的,但对女儿却每一次总是无可如何地屈伏了。接着木人儿,对在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