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路!而严世蕃之所以将家人从京城召来,不外乎是不愿从南京雇请仆役,免得他在背地里干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被人知晓了去。据镇抚司密报,这个新年,他又大捞了一把……
镇抚司对百官的监控果然疏而不漏——严世蕃如今虽兼任着有“天下第一巡抚”之称的应天巡抚,每日政务不知凡几;但他自诩有经天纬地燮理阴阳的宰辅之才,把区区应天一隅的衙事并没有放在心上,加之昨夜鳌山灯会上,他奏请在江南诸省官绅之家募捐重修坤宁宫的奏议得到皇上的恩准,让他倍感得意,子夜回府之后仍兴奋得夜不成寐,拉着两名去年才从秦淮河买来的侍妾胡天黑地地折腾了大半夜晚上才呼呼睡去。没睡到一个时辰便又要起床赶着上早朝,实在辛苦非常。因而今日散了早朝,他没有回应天巡抚衙门理事,径直便打道回府,搂着那两名侍妾美美地睡了个回笼觉。
酣睡之中,严世蕃梦见皇上派人从宫中传旨,称赞他卓有雄才又忠勤王事,命他自即日起入阁办差。他俯身跪地,一边大声说道:“臣叩谢圣上隆恩,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一边高抬双手,就要接过圣旨,忽听得耳边响起一阵宛如啄木鸟敲击树干的“笃笃”声,眼前的一切都倏然消失了。他睁开眼睛一看,原来自己还四仰八叉地睡在床上,什么圣旨揄扬、什么入阁拜相,都是南柯一梦。再仔细听听,原来是窗棂被轻轻敲响,有家人在外面急促地叫道:“老爷,老爷……”
只差一步就接了圣旨,却被扰了美梦,严世蕃觉得实在晦气,当即破口大骂:“操你妈的鬼叫什么!仔细爷爷把你们一个个都杀了。”
家人不敢回嘴,说道:“老爷,吕公公来了!”
刚刚被从酣睡之中惊醒过来,严世蕃还在迷糊,又扬声冲着外面骂道:“我管他妈的吕……”
刚说到这里,他突然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什么?你说什么?哪个吕公公来了?”因为感到十分意外和惊诧,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走调了。
“回老爷的话,是吕芳吕公公。”
果然是吕芳那个阉奴!严世蕃急切地问道:“他带了多少人来?”
原来,严世蕃根本不敢奢望方才的美梦立时便已灵验,吕芳前来宣诏,将自己宣麻拜相;却担心自己昨夜只顾着讨好皇上,拿重修坤宁宫做由头,惹恼了那位大明内相,将自己先前那些索贿贪墨情事奏陈君父,激怒了素来痛恨官员贪鄙的皇上,要将自己打入诏狱,吕芳正是奉旨前来捉拿自己的。
家人应道:“回老爷的话,只有吕公公一个人。”
但凡抄家拿人,镇抚司都要出动众多缇骑校尉;尤其是捉拿象严世蕃这样的朝廷重臣、封疆大吏,更是要先围了府邸,然后才进来宣旨。因此,听说吕芳孤身前来,料定不是来捉拿自己的,严世蕃心中稍稍安定了一点,却更不明白那位素来恪守祖宗家法、从不与外官私相往来的吕公公何以突然登门造访。
不过,让皇上的大伴、暗掌大内的吕公公久候,不但失礼,只怕还要惹祸。严世蕃来不及细想吕芳的来意何在,便一个骨碌就从床上翻身坐起,连声说道:“快、快,大开中门迎接,让到客厅,奉茶伺候。”
家人应诺一声,正要走,严世蕃又喝道:“记住,上最好的茶!还有,吕公公不嗜甜食,茶点拣清淡的上!”
吩咐了家人,严世蕃又一脚踹在了刚刚被惊醒过来的侍妾的身上:“都死了吗?还不滚起来伺候老子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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