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和高拱、张居正君臣三人还没有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三位孩童已经随着李贽来到他们的跟前。李贽说:“这位便是愚兄时常与你们提及的恩公高拱高大人;这位是名满天下的张居正张大人;这位……哦,这位先生高姓王,你们可称他为王先生。”
虽是三人同行,打扮也并无差别;但走到近前,朱厚熜等人便发觉,很明显这三人之后以一位更为年幼一点的孩童为首,其他两人貌似他的随从一般。而且,蒙古诸部人等,无论王公贵族、还是贫苦部民,小孩都是自幼生长在马背上,风吹日晒,皮肤不免有些粗砺;但这三位孩童却是一副细皮嫩肉、白白胖胖的模样,还有他们那五官眉眼,哪有半点象是草原儿女、成吉思汗的子孙!
让朱厚熜颇为意外的是,那位为首的孩童没有按照李贽的介绍顺序依次和他们三人见礼,而是率先向他行礼:“王先生好!”然后才转而面向高拱和张居正行礼如仪:“高大人、张大人声震宇内,学生仰慕已久,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朱厚熜心中一凛:莫非那位孩童竟能从他们举止之中窥破他的身份?抑或虽不曾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却能看出他和高拱、张居正三人之中以他为尊,故此才先行向他行礼?
不过,更让他觉得惊诧不已的是,他竟从那位孩童那口颇为流利的官话之中,听出了一种外国人学说中国话的感觉!与此同时,他的心中突然闪过一道电石火花,却是稍纵即逝。
见他一直没有回礼,那位孩童便一直躬身等待,朱厚熜也不好再想自己的心事,便一边拱手回礼,一边说道:“敢问这位先生高姓大名。”
那位孩童彬彬有礼地说:“辱蒙王先生垂讯问顾。学生小姓袁,贱名家康。”
袁家康这个名字根本没有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朱厚熜轻松下来,随口说道:“哦,原来是袁先生,久仰久仰。”
直至这个时候,其他两位孩童才上前见礼,一个名曰“田三助”,一个名曰“井七助”,都是希奇古怪的名字;而且,他们的官话,依然给朱厚熜那种外国人学说中国话的感觉!
朱厚熜终于明白自己刚才为何会有一道电石火花一般的思维闪电从脑海之中闪现出来了——原来,那位“袁家康”竟是汪直和镇抚司几位太保从日本弄回来的那个三河幼童松平竹千代;而其他两位“田三助”和“井七助”,一定是他的侍童天野三之助和酒井七之助,或取其谐音,或节选几个字,编出了一个汉人名字!
原来,嘉靖二十六年十一月,汪直率船队赴日本通商,镇抚司五太保张明远、七太保董远靖和十二太保郭江洪等三位锦衣卫太保带着镇抚司特别训练的大批间谍随同前往日本,一是主持筹建日本情报网;二是把皇上嘱咐密切关注的织田信长、木下藤吉郎和德川家康三人找到并不惜一切代价弄到中国来。
在奉上了大笔金银财帛、进行了一系列的幕后交易之后,汪直成为了幕府将军足利义辉的管领细川信元的家臣,被赐名为松川信直,自动取得了拥有专营权的御家人身份,在京都开设了货栈,作为镇抚司驻日本的情报总站,并依托京都各座商人的店铺,在日本各地建起了一张秘密的情报网。这且不说,镇抚司三位太保爷还在汪直的配合下,顺利完成了将织田信长等人弄回大明的艰巨任务。
不过,要说“完成”,似乎有些言过其实——织田信长虽非皇上所说的尾张大名,却是尾张织田家家督继承人,大致也可以验明正身;但绰号为“猴子”的木下藤吉郎和三河大名德川家康两人,纵然百计寻访,也是查无此人。
不过,那位在汪直一行人巡游日本近畿诸国时偶遇并收留的“木下日吉丸”已被朱厚熜确认便是日后统一日本的丰臣秀吉——不单是因为他姓“木下”,“日吉丸”也正是猴子的意思;而且还因为他长得实在太有特色了,玩过“光荣”公司游戏《太阁立志传》的朱厚熜,一见到画师进呈的画像,就确信此“猴子”便是彼“猴子”!
至于镇抚司弄回来的三河孤儿松平竹千代,究竟是不是德川家康,朱厚熜也不知道——尽管松平竹千代确实出身三河,但三河国并没有大名,德川家康到底出于三河两家豪族松平氏和水谷氏哪一家,由于《太阁立志传》中没有介绍,他也就不得而知了。
尽管不免有些遗憾,但对于镇抚司如此卓有成效的工作,朱厚熜还是甚感欣慰并大加赞赏,令心中一直愧疚于未能完成圣谕的镇抚司三位太保爷和汪直越发感动于皇上的如天之仁,更加卖力地投身对日情报工作。这几年里,他密谕关注的那些战国大名们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大明的耳目,就连武田信玄刚刚研究确定的骑兵战法,都已经成为了大明黄埔军校的骑兵教材——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明军早就精心研究并有针对性地开展了训练,日后遇到武田信玄称霸日本、不可一世的甲婓骑兵,哪还不是手到擒来?!
正因无法确认松平竹千代究竟是不是德川家康,朱厚熜便对他兴趣缺缺,就吩咐汪直将他和他的那几名侍童安置在南京国子监里读书——即便不是德川家康,培养出来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