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自己喝上几口汤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被人视为“名臣廉吏”的夏言、徐阶尚且如此,严嵩一党就更可想而知。正所谓水至清而无鱼,若要严格按照明太祖朱元璋当年制定的法律惩贪肃奸,大明朝堂乃至两京一十三省各级官府衙门只怕就要人去楼空了!因此,朱厚熜尽管一直强调清廉为官,时刻警钟长鸣,还专门在镇抚司下面设立了大明反贪局,派出大量暗探番子密切监视这些当朝大僚的一举一动,但是,只要他们的贪腐行为不是那么过分,不影响朝局稳定,不逼得百姓活不下去,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毛主席曾经说过,路线一旦确定,干部就成为关键因素。如今大明朝正面临着这样的情况,嘉靖新政的“路线”已经确定,具体落实还得靠内阁、六部及各省府州县,成败也取决于各级封建官员这些“干部”。尤其是江南正值推行改稻为桑的关键时刻,这可关系到中国刚刚产生的资本主义萌芽能否日渐茁壮成长。如果夏言、刘清渠等人撂挑子不干或者阳奉阴违暗中阻挠,换上严嵩手底下那帮人,兴许更干不好,他们会肆无忌惮地去贪,盘剥商贾、欺压百姓,大明王朝乃至中国就跟那个时空一样没有希望了……
此外,自己还没有亲自到苏州等其他地方看过,也不能听凭赵鼎的一面之辞,就断言“以改兼赈,两难自解”的方略会增添了民生之难,松江有松江的实情,苏州有苏州的实情,兴许苏州那个探花知府齐汉生也能有办法破解这个难题,闯出一个“苏州模式”出来……
想到这里,朱厚熜不动声色地说:“你这么说,倒也能说的过去。既然你的书信已经寄到了京城,到底是不是如你所说的那样,有没有效果,等徐阁老给你回信再说吧。虽说朝廷三令五申,各级官府衙门不得随意干预商贸货殖,但百姓的根本权益还是应该受到保护,倘若那些买田的大户果真借着天灾发国难财,天理不容,国法难恕,官府当然应该过问。尤其是我大明官员的家人,世受皇恩,更要上体君忧国难,下体民生困顿,为乡里士绅做一表率。不能因为朝廷如今实行官绅一体纳粮当差之法,断绝了他们广纳投献之门,每年还要向朝廷缴纳若干钱粮赋税,就想着要趁朝廷推行改稻为桑之国策,从这里找补回来!”
略微停顿了一下,他又说道:“朝廷之所以定下要在江南推行改稻为桑的国策,本意是既要利国,更要利民,民富则国强,只要百姓富庶安乐,朝廷何愁国库空虚?所以朝廷制定的方略中定下了若干优惠政策,把大部分的利润让给了棉商、织户和棉农。从这个思路来说,只要朝廷把住了口子,切实把该上缴国家的赋税收到国库,把该给棉商、织户、棉农的利润还利于民,‘以改兼赈,两难自解’的方略还是可行的。松江府遇到的问题,只不过是有那些豪富大户、不法商人贪心不足,还想把百姓那一部分也侵夺了去,于是就压低田价,虐民自肥而已。而你限定田价的法子既是保护了灾民的利益;其实也是替朝廷把住了这道口子。夏阁老和刘中丞不肯采纳你的意见,或许是不能体察你松江府的实情,也或许是推行国策求得成效之心过于操切了,你先照着你的想法干起来,等我到南京之后,自然会好好跟他们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