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的人民,他的父亲带领着他的子民,开荒造田,春种秋收,每年种出来的粮食,堆在一起就像小山那么高。
只是可惜,他们那地方有一条河,就从最肥沃的农田中间穿过,当河神心情好的时候,河水灌溉田地,收成比什么都多,但当河神心情不好的时候,河水就会漫上堤岸,淹没农田,让那一年的庄稼颗粒无收。
尤其最近,河神益发喜怒无常。
他的父亲认为自己智慧不够,没办法带领子民将水患制服,于是把王位禅让给了他最擅长治水的大臣鳖灵,然后带着他来到了这里。
当时,那个小人儿还曾一本正经的幻想,这个时候,他家乡的人,应该正在鳖灵的带领下,修堤筑坝,跟河神搏斗着吧?
他跟我讲了好多故事,讲了他的太祖爷爷、祖爷爷、爷爷、爸爸,然后又是他自己,说他跟家乡里那些小伙伴如何跟大人们上山打猎,下河里捉鱼,如何戏弄那些祀院里的巫祝,如何去偷喝一种从遥远国度里传来的叫做醴的饮料,然后大呼小叫的在仪祭中捣乱,如何去偷看另外一种叫做女人的生物洗澡……
我也给他讲我的故事,可是实在没什么事好讲,只好给他讲那些从这里过往的妖精们的故事。
告诉他哪些妖怪看起来忠厚,其实肚子里奸诈,哪些妖怪看起来可怕,其实是吃草的,哪些可以用来骑乘,能够日行千里,哪些夏天会往北飞,到了冬天又莫名其妙跑回来,而且年年如此,还有哪些,冬天就会找个洞钻进去,一冬天不吃不喝直到春暖花开再出现……
我们聊的实在太高兴了,不知不觉间,风云变色,日月无光,黑色的云层好像山一样压在了武都山头,刚才还清朗明净的大地,转瞬间陷入最黑暗的午夜。
那是天劫的雷云,只有劫云才会聚集的这么快……天劫来了!
其实,这样的情形在武都山很常见,武都山的妖怪成千上万,每当有妖怪即将化形,或者将突破现有到下一层境界,就会有这样的雷云聚集,据说这是上天对妖怪的考验,只有平日里行善积德,从不做亏心事的好妖怪,才能够安然无恙的渡过雷劫。
我不太相信这种说法,我活的太久了,一万年,木灵是天地万物里,修行速度最慢的,除了依靠身体吸纳天地灵气,再没有其它办法,所以,我见过一批又一批妖怪出生,修炼,然后升仙入魔或者魂飞魄散。
天道无情,老天是不讲行善积德的,我见过无数好妖怪灰飞烟灭,还有无数坏妖怪,仍旧作威作福横霸一方。
只是,当一串串仿佛要将天地毁灭的炸雷在天空和心里同时响起的时候,我忽然明白过来,这次雷云的目标……是我!
天劫不仅有雷云密布的外劫,同时也带来了灵神俱惊的心劫,外劫所有人都能看到,心劫却只有应劫人自己感悟。
我被这事实吓坏了,更可怕的是,我原本用触须将他放到了树顶,这样一来,我们聊天的时候才不用一个低头一个仰视,可是当惊雷连串响起的时候,我竟然忘记了这件事。
我不知不觉被吓的收起了触须,浑身战栗,枝叶簌簌,等我听到一声惨叫,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已经掉到了地上,血流满面,那鲜血甚至殷透了树根处的泥土。
龙血树虽然只有两丈,这高度对于一个毫无准备的小孩子来说,已经足够了。
我几乎要哭出声来,可惜我那时候还没有眼泪,他昏迷不醒着,我用藤条触他,摇他的头,拉他的手,可他就是不醒,我只好不停的给他输入灵气,维持着他的生命,不让它随着血液的流失而消散。
我一辈子都没那样怕过,不是怕天上的雷云劈到我,而是怕,他会就此昏迷不醒,再也没办法醒来陪我说话。
幸运的是,他的父亲很快就找到这里,用几种我很熟悉的植物撵碎了给他包扎了一下,竟然就止住了血,然后抱走了他。
我很担心,可是,却没办法看到他是否安然无恙。
我恨我的躯壳,让我不能移动,没办法跟着他,照顾他,向他道歉。
就在我这样生气的时候,天劫在不知不觉间,竟然散去了,真是莫名其妙……
※※※
然后,我就重新开始了我的等待……
只是这次,比原来都难受,都难挨,我从来没有感觉到,一个藤妖的日子是如此孤单,如此寂寞,如此无聊!
九千九百八十七个年头我都熬过去了,这最后的十三年,在我感觉,却比过去的所有时间加起来都更难熬。
我几乎是一天天数着日子,等待化形那刻的到来。
那一刻终于还是来了,在不知道多久之后,只是当时的具体情形,我却几乎已经全忘了,因为那太疼了,疼的我无法动弹,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好像身体被撕成了一块块,又被重新缝合起来,然后再一次被撕碎,再一次被缝起……
但身体的疼痛还是次要的,最难受的就是,与这同时,好多仿佛深藏在身体深处的记忆,开始涌上我的脑海,不断更改着我的感觉、我的认知、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