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原因,比如自己想当大祭师,而主要就是因为昭元年纪太轻,让他们没有面子。同时,众人也疑昭元礼仪不熟,怕他大祭礼上出丑。但不满归不满,这下昭元以即将主持大礼的身份,却来主动拜访他们,倒也有些出他们意料。为显本地礼仪气度不输于中原,众祭师自然也就只好以礼相待。
昭元生于帝王之家,后来遇到的又都是人中之龙,自己更曾身居卧眉大祭之位,这些自都是气度上的练习。此时他重操旧业,刻意谨慎之下,自然行事说话都是如久经考验的一般,滴水不漏。
才谈了一会,昭元便发觉,天下大祭名目虽多,其实都是大同小异。要能大祭成礼,其最主要的一点,其实就是这主祭之人需得有大身份、大气度,要能控制住全场人的心神。既确认了这一层,他自然信心更增,应对也越来越是自如。
那些祭师见他年纪虽小,但论礼论祭,却都是头头是道,对很多问题都比自己要看得深远,不免很是惊异。而且更难得的是,昭元眉宇间自有一股并非世俗的超脱贵气,的确很适合祭典上所记的对大祭师的要求。再说了,昭元肯主动来见这么一群日后的手下,确实也是给足了面子。这许多因素之下,众人对他的感觉,也就终于渐渐开始好了起来。
半日之后,众祭师心中的不服之意渐渐而去,取而代之的更多的惊叹和摄服之念。昭元那本来不相称的年纪,现在不但没有再拖后腿,反而更有助于摄服这些祭师了。等到下午的时候,这一场攀谈由开始时的虽然有礼却甚为僵硬,到中间的渐渐介蒂消去,再到气氛简单轻松,最后更是到了推心置腹一般。众人互相探讨,互补不足,几乎都象共事了十几年。
如此数日,那些法器也已齐备。昭元觉得自己既然要走,便要将这件大事好好办好,这几日里自是用心而学,要将这些法度全然精通,半点不错。到了这一吉日,他穿戴法衣登上祭台,果然一幅威严气象。台下本来一群群人都是挤来看热闹的,这时也都不自觉地安静了下来。那些辅祭既已真心服他,自也是全力相助。
这一场大祭从早到晚,六礼具全,样样皆到,实是备极隆重。待到晚间,祭礼中需要大祭师隔空点火。昭元神功已有小成,自然全然不费气力。下面那些平民却是久已未见,自然是全数摄服,人人都如又有了精神支撑。
祭礼虽散,人们却多不回去,而是象卧眉山中那样群聚歌舞。昭元对此不甚感兴趣,勉强等了一会,也就早早便离开回馆。一路上他见深远夜空中繁星满天,都在眨眼,心中也不禁自嘲起来:“我这一生也不知是交了什么运,不到几年便做了两个地方的大祭师。我来此之意,本来是逃避这些俗礼,哪知却始终是难以逃脱。嘿嘿,我小时候跟王孙满辩论,老说不相信神,可怎么偏偏就是与神交这么多运?唉,也难怪连天上星星都象是在笑我。”
昭元回头四望,见那火堆旁的男男女女们正欢畅之笑,心下也甚快意:“其实笑我便笑我,我既能为人带来快乐,便被人笑又有何惧?这下他们传统再承,或者还能加强与塞内诸国之感情,日后能少些纷争也说不定。……嗯,既然我能不费什么事就做到这么些,那么又何必一定要去逃避?我先前一味逃避的想法,是不是太幼稚了些?”
昭元想到这里,心头忽然莫名其妙地又想起了樊舜华的倩影。但是这一次,他虽然还是难以忘怀,可却已不再象先前那样心中痛楚莫名了。难道自己先前确实不过是少年轻狂?难道还真是时间能抹杀一切?可是即使到现在,也不过是只过了一年多啊。再说了,这么多年了,自己对那从来没见过面的妈妈,又为什么永远都忘不了呢?
昭元呆呆地想着,脚步也漫无目的起来。他走过了自己之门馆,却一点也不想进去,脑中只是樊舜华和妈妈的影像,她们似乎都在问:“你在想我吗?为什么想我呢?”
昭元没有办法回答,她们便都笑了起来,而且笑的声音和笑的神态竟然也很象。渐渐的,两个影子在他心中缠绕了起来,到得后来,他竟已经分不清谁是妈妈,谁是樊舜华了。
待得醒悟过来的时候,昭元已是不知不觉出了城门,到了一处很是荒凉的所在。他叹了一口气,正待转头向回走,却忽听一个声音道:“公子何以深夜外出?”正是依维干的声音。昭元一怔,却见不远处的黑暗中,莫西干三兄弟都一个个现了出来。只见他们都是身跨战马,斜背弓箭,一副戎装,而且脸上也都毫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