乏味,但他既是大祭师出身,心性坚忍,却仍是坚持了下来。不多时,他身边已刻满了字句,于是便再移一处继续刻;但无论如何移动,却始终也舍不得擦掉其中任何一字。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些字句终于大半通顺起来,已是勉强可读。再接着努力之下,那些字句也就越来越是通顺。
昭元心头大喜,从那匣中取出几本帛书,心下微奇:“这里并不干燥,这帛书居然没有腐烂,莫非是浸过什么东西的?”但看了看去,却也没什么异样,便开始试着通读。读着读着,便情不自禁地越来越是心惊,越来越是不平,也越来越感惋惜。
原来那帛书的大意若是译成今文,便是如下:
我部自数千年奉命前往极东而行,不意东面难穷,似乎永无止境。然我等不敢忘了先世之命,坚持数十年一小移,数百年一大移,数千年方才至其尽头。待积全鸟兽尾羽,我部才终于派人回归故土。然既归故土,却不为故土之兄弟所认,反被怀疑,后来辗转来至大漠,才得栖身。如今族人渐渐忘却先祖之事,把我等所述只当传说。虽然我一一录将下来,族众却终是待之不甚确信。我身为本族大祭师,只能眼睁睁看着族人渐渐忘却祖宗源流而无力回天,实在愧对太昊、少昊等羽蛇列祖列宗。
我集数十世大祭之才智所遗,录得强身健体之功,殊不弱于故土之武功。然族人长居草原大漠,渐以骑射为本,这些遂渐为族人所轻。日后我若一死,族人定然这些更为轻视,或许传不几代便会散落湮灭,令我族中数千年源流传承失于无形。因此,我死后,族人当将这些物事陪葬,留待后世有缘之人前来解读,以期让我部一雪千年冤屈,能重现大光明于天下。
下面几册绢书,却是叙述他们先祖在游历之时的见闻记录。昭元越读心中便是越惊,因为他知太昊、少昊乃是华夏与诸夷共同的列祖列宗之一,也是望帝一系之远祖。因其地近蜀地,所以世人亦有称其为太阳光明之先神的。这些人游猎之民,难道也会是他们的子孙?可是这些文字,确实也实实在在与望帝所书极有相通之处。自己可说从来没有完整破译过什么语言,可即使如此生手,不上一日,也仍能比对猜测出来,显然它们确是同源。那么他们同源之考,又有什么不可能?
昭元闭目回想,忽然想到华夏古书《尚书》开篇便有传说,道是上古之时,华夏诸部曾大集于中州,要制定万世之规。当时约定派四个部族各由一个夸父带领,分别向东、南、西、北四面而行,直至不能再前行之处再行返回,以此观测日月星辰之起落,订万世历法之根本。
当时,大家约定,要把所至之处的鸟兽羽毛带回,以作为自己这部族确实去过那里的凭证。《尚书》上说此事乃是发生尧帝在位之时,依此推断,年代似乎不确;是以自己先时读此书时,一直以为只是传说。可到如今,自己居然亲见到了这位大祭师如此痛心疾首之帛书。难道是此事为确,只是《尚书》本身年代有错?难道他们真的就是那当时东行部落的夸父后人?
昭元自己也当过大祭师,也曾见过望帝之祭,知道在这等部落里大祭师德尊权重,一言九鼎,其权威有时甚在族长之上。眼前这人墓葬极度奢华,那自确实极可能是大祭师之墓。同时,其所遗这些书卷字字痛切,句句忧心,确实是忧部忧民的气魄和胸襟才能说这些话。
昭元想了许久,越来越觉得有此可能,但此事终属太过突兀,一时却实在又难以接受。他回头再看那棺盖,现在那上面的文字既已可以解读,也就不再是一头雾水了。
只见那棺盖上刻的奇形之物,都有名字,而下面又有一排字,说明是“自育之种”。其中一种花草中有大杆,中间却又有一个个的棒子一般,旁边注解为“产玉之米”。又有一株矮小植物,上面绿叶之间结着些尖尖圆圆长长的果实,旁边之注为“椒,口味甚重,可以代盐”。接下来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花草动物,都是从来没有见过之物。昭元暗暗感慨:这些应该便是他们在万千年中自己培育出来的植物了,想来也曾养育过他们数千年。如今移居大漠中,气候水土、生活习性都是迥异,这些想是早已无人种植,这位大祭师自然感伤不已。
这个时候的昭元,对这位大祭师的心头感受,已是越来越能体认于心了。完成了数千年的使命回到故土,却不为兄弟们所认,这对他们来说,是何等难以接受的现实?可是作为故土之人,却也并没有什么过错。要知中土列国很早就开始世俗化了,国内祭师地位下降很多,那许多主要传承于祭师们中的事情,自然也就容易混乱和模糊。这数千年的时间过去,自然很多事情会传走了调。因此,很多虚无缥缈的事都只能被当作传说,只能参考,却不能作为行事依据。当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部族忽然跑到面前来,只借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便说自己也是此地主人,要求占据一块地盘,试问哪一个头脑清醒的人,能够答应这样的要求?别说传说虚无缥缈,便是人人都相信的事实,几千年后又怎么能作为什么依据?因此,这位大祭师虽然非常难过,但将心比心,他却也并没有怪故土的什么人。
昭元一面感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