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清秀美丽,笑魇如花,谈吐清新,已是发自内心地有了一种深深的喜欢。再加上这少女年纪又比自己为大,远不似平日里天昭那般刁蛮任性,反而还有一种大姐姐般的情势神态在里面,一举一动都象是带着一些母性的光辉。这对于他这从来没有经受过母性关切爱护的半个孤儿来说,自然是刻骨铭心。因此,他满脑满心都是只想与这少女亲近,别的不但不愿意去想,更加根本想不到。
但昭元想了一会,忽又觉得,那樊云山似乎并不乐意自己与他女儿交往。樊云山才说一两句话就要回去,说的那什么“前途无量”云云,也明显是言不由衷。昭元心中默然:“这樊云山想来定是觉得我乃是本地土人,在他印象中自然是低中原人一等,是以不愿意与我多说话。他却不知,我本来也不是本地人士。再说,便是本地之人,便是比别人低等么?”
昭元想了一会,心头依然郁闷,忽又想道:“我担心什么?他虽然没有看将出来,他女儿却是能看得出来。唉,真想不到他虽这般目光短浅,却能生出个这么好的女儿来。”昭元一味胡思乱想,全然不顾这中间是多么的不通情理,反正总是一门心思:“他自己虽然有些偏见,我却不能因此而对他女儿有什么偏见。她女儿可实在是天上少有,地上无双。嗯,既然她爹爹好象有些不喜欢我,那么白天可能是不好见了。不过晚上也许还能看见吧?”他心头盘算来盘算去,总在想各个时段邂逅那少女的可能,但却始终不敢起去直接求见樊云山,趁机图谋见那少女的想法。
次日昭元不再穿那祭师礼服,精心梳洗了一回,便连路上遇到的要去上课的天昭,也从来没有见他这般注重外表过。昭元在那里苦苦而等,等过了上午,又等下午;等过了下午,又等黄昏。再到后来,更是一心恨不得把太阳快点按下去,以掩护佳人再现。然而他苦苦候到天明,却仍不见那少女来访。等到曙光再现时,他整个人都已没了主心骨,浑浑谔谔回到室中,闷头便睡,心头说不出的郁闷。
昭元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才醒,醒来后已是过午时分,只觉头脑昏昏沉沉,全身都象没了半点力气。昭元懒懒洗嗽了一下,信步出行,却仍是不由自主地来到了那天晚上碰见那少女的地方。他呆立在一棵老树之下,懒懒地看着河水,心想:“她是中原来此一游,自然不能久待,再加上爹爹又不喜我,看来只怕已经是悄悄走了。我反正不想再至中原,此一面之缘已是前生缘分了,又何必去想那么许多?”
昭元想着想着,心头终于渐渐空明起来。随脚踢了一块石头到水中,就想离开。忽然,他见水面圈圈波纹中,似有一个极似那少女的倩影正载沉载浮。昭元一惊,急忙回头,果见一个少女立在自己身后,不是她是谁?昭元张口结舌,一时间错愕非常,不知道说什么好。那少女见他如此,微微一笑,道:“昭法师,你今天怎么又不穿那身法服了?”
昭元昨日曾精心装扮,希望给她一个好印象,但却没有被她见到,已是郁闷;今天自己懒于梳洗打扮,身上甚是土气,却是偏偏被她看个正着,自是更觉气苦。他见这少女又换了一袭轻纱衣裙,愈发淡雅如仙,自惭形秽之下,几乎都不敢回答。但见那少女虽然微带笑意,但细细看去,却也明显并非是笑自己这幅模样,心头方才稍安。
昭元定了定神,道:“那是大祭或是重大场合的礼服,平日穿戴极是繁琐,自然也就不如便服来得好了。……姑娘昨天晚上为何未来这里?”这话才一出口,昭元便立刻满脸通红,因为这无疑承认了自己昨天晚上在此苦候佳人。但话既已出口,却是根本无法收回。一时间,他心头之窘实已依天至,依地来,简直恨不得一头扎到河水中去。
幸好那少女似乎并未觉察,只是道:“我昨天是有事,爹爹叫我呆在营中不要乱跑,先整理一下东西再说。怎么你天天晚上都来这里吗?”昭元心头一宽,忙道:“是啊,我天天晚上都会来这里看……看……鹃儿的。那天见了姑娘,昨天在下又来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也想看看姑娘来了没有。”那少女一笑道:“爹爹说这里可能有毒虫猛兽,防不胜防,最好不要晚上出来,所以我就不再在晚上出来了。”昭元道:“姑娘芳名可是樊华二字?我想与姑娘说这么多话,还总是姑娘姑娘的,未免过于生疏。”
那少女一笑,道:“我姓樊,双名舜华二字。”昭元道:“樊舜华……好名字,好名字。好得……好得……真是……真是……真是配得上姑娘其人。那以后我就叫你的名字了?”
樊舜华脸上微现羞色,道:“你年纪虽小,却还真会笑话人。对了,你好象不是本地之人吧?你年纪这样轻,怎么就做到这个大祭师的职位了呢?”昭元见她所问甚是诚恳,当下便把自己当日获救后,对杜宇所说的身世又说了一遍。至于后来的事,则只说自己被大祭师所救,成为其弟子,后来大祭师仙去,自己便袭了他位置。只是因为自己年岁未到,目前尚未正名而已。他长久以来,就真心希望自己的确就是这样的身世,也早已对任何人都能极自然地说起。可今天对樊舜华说时,竟不知怎的,还是心头有些愧疚。
樊舜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