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惊,忽然所有人都是一声怒吼:“杀了他!杀了他!”昭元忽然泪飞如雨,道:“杜先生……说……说……不要报仇……”说着已是全身颤抖,身体摇摇欲坠。天昭和众人都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眼见他也如此,兼琴儿也是一边垂泪一边点头,都是只能默然无声,暗暗流泪。良久,一位长老垂泪道:“大祭师如此而说,亦是为了我们族人好,免得我们无谓送死。我们无能,我们真是无能!”
众人都是黯然神伤。昭元呆呆望着杜宇的躯体,慢慢平静下来,心头却暗暗在想:“等我武功够了的时候,我一定要……要……为蜀民报仇。杜先生,我可不是想违背您的话。”一名灵官叹道:“大祭师忽然仙去,实是我全族之一大悲。当务之急,是要先安葬好大祭师的尊体,然后大开法会,为大祭师祈福,为我族人赐福。我也知道你们二人伤心,但是毕竟大祭师已仙去,法驾一去不返,你们也要知道节哀顺变。”
昭元垂泪道:“是。大祭师的入土法会……”那灵官道:“你是大杜先生亲传弟子,又曾经主持过几次祭礼,当然是你来主持。只是这大杜先生的正式尊位,却不能直授你。待你成年,若能积聚威望,继承大祭师之风,自然可以加冕正位。”昭元垂头道:“是。”
一名长老默默望着杜宇,幽幽道:“大祭师来我族中数十年,事事都以族人为重,实在令人感佩无尽。他亲身试毒饲蛇,治病救人,还为族人乞求上天庇佑,指点族人趋吉避凶,教我族人中原礼仪,补贴我族中衣食,其恩实……实是天高地厚。然他自己却自始至终极是简朴,先前的神宫中的大祭师寝宫坏了,却说什么也不肯重修,总是住在这简陋的院落里,便如自我放逐一般。后来族长辞世,也幸得大杜先生德高望隆,族中干戈不多,我族中才能如此平静。唉,为什么总是好人先死,却留下我们这些碌碌无为之人,个个长命如斯?以后这日子……这日子……”说着几乎已是说不下去,其余灵官长老们也都老泪纵横。
天昭哭道:“杜爷爷总是教训我要好好学乖,先前我不愿学的时候,还总是巴不得他不在我身边才好。可是现在他真的去了,我……我……”说着眼泪哗哗直落,众人也是暗暗垂泪。昭元心情极痛,勉强收敛了杜宇遗体,又收拾了一下杜宇的遗物,便回自己房中,蒙头大睡。琴儿和天昭知道他心中悲愤,也不敢叫他,只到晚间方才叫他起来吃饭。
第二天,杜宇之入土法会举行,卧眉山全族出动,备极哀荣。众人虽然已由昭元口中,知道杜宇亦曾贵为蜀王,但尊他遗愿,知他不喜欢奢华,陪葬之物甚是简朴,只有他的一些生前遗物。惟独这封土一项,却是全族数十乡数十寨之人心所聚,虽然人人都只能献一小筐土,但积少成多之下,却还是堆成了一个巨大的封土。远远望将过去,依然颇具几分中原君王陵墓气象。行礼之时,鹃儿之伤虽经由昭元包扎,已无大恙,但却仍是难以飞身,只是声声哀鸣不止,闻者无不落泪。
法会结束,昭元回到院落之中,放眼望去,竟有一种一室皆空的感觉。这最尊敬的长者从此远去,一时之间,他生活简直都有了一种了无生趣般的感觉。但他终是男儿心性,见琴儿也甚是悲痛,终日以泪洗面,便很努力地想使自己高兴起来,也顺便安慰琴儿。
天昭也知这些日子里昭元心中悲痛,倒半点不敢来烦他,而且还日日都来安慰他。至于晚上共眠之事,一来天昭知道现在乃非常时期,不可胡闹,二来自己和昭元都已年事渐长,相拥之际,有时自己也有些脸红心跳,已是不能再象原来那样安心而眠了,自然也不敢主动说起。只是此时乃是夏末,暑热未退,她一没了昭元相伴,那可实在是极为难熬。可她在这当口,却又实在不敢冲他撒娇,只好日日盼着他能早日恢复常态,主动来陪自己睡。可是等了好几天,昭元虽然已不再象杜宇刚死那时悲痛了,白天也与自己有说有笑,但晚上却始终也不主动来陪自己。天昭对此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毫无办法。
昭元天天度日如年,哪里还有心情去哄她?他本来一路被人追杀,来到此地,遇到了真心待自己好的杜先生、琴儿他们,觉得此地与世无争,乃是极好的避世之所,潜意识中早已有了老死此地的想法。可是现在,无论杜先生和自己是多么苦苦躲避,那些恩怨却还是找上了门来,终于还是让这里无法真正远离尘世。难道这就是宿命么?
他每天都在床上呆呆地想,但究竟在想什么,便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一晚,他越想越烦,越想越苦,怎么也睡不着,只得起身到院中信步而行。到了院中,却又见那小蛇朝自己嘶嘶作声。他心头一动,想到要不是这小蛇,那日只怕更是不堪设想,便拿了些蛇粮喂了喂它。那小蛇吃完之后在院中慢慢游走,神情相对于原来的那等飞扬跋扈来说,似也颇显委顿。
昭元心有所感,暗暗苦笑道:“你,我,杜先生,还有鹃儿,都乃王者。可是如今,我们却都仅居于此处,四处受人威逼胁迫,连立锥之地都难求。”又想:“那些人时时刻刻都想着怎么害人,这小蛇和鹃儿在关键时刻却是救人。世人见人心肠险恶,便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