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本木被打得扑倒在地,连滚了好几个跟头,忽然疯狂地抱头大哭:“我是贱种!我是贱种!我没有爸爸,从来没有,从来也不配有!”哭声中突然朝杜宇扑来,双爪伸缩便真如那血魔一般,疯狂喊道:“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昭元大惊,惊呼:“杜先生!杜先生!”可杜宇口中鲜血又喷又涌,浑身发颤,闭目而待,显然完全是选择等死。昭元心头大急,忽然大喝一声:“带杜先生走!”自己却直迎上去,狠狠一头撞在那吴本木胸前。顿时,他脑袋一片昏黑,整个人几乎都已听到了头骨碎裂般的声音,甚至连痛的感觉都已没有。
那吴本木疯狂之下,举止已全非武功,竟然完全没有防备,一口鲜血直喷昭元颈上背上。但他疯狂之下,疼痛似乎已是感觉不到,依然又疯狂扑上。昭元本能地一把抓去,但却什么也没抓住,身体倒下之际,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拼命冲向杜宇,恍惚间似也瞟到了失心婆婆那既疯狂得意,又撕心裂肺般的狂笑。杜宇面色苍白,忽然也象是傻笑一样,道:“我解脱了,我终于解脱了。”猛地腾起身体,直直以胸肋处向吴本木双爪迎去。
昭元和琴儿、天昭都疯狂地大叫:“杜先生!”但却只能闭上眼睛,不愿见到那悲惨的一幕。忽听一个巨大的重击声,却是那失心婆婆突然冲上前来,一拐将吴本木和杜宇都打得在地上连滚。失心婆婆嘶声吼道:“贱种!杀他做什么?杀他做什么?哪能这么轻易饶过他?”吴本木又哭又笑,双手抱头狂呼:“为什么又是这样?为什么又是这样?”
失心婆婆泪珠横飞,忽然一把抛去拐杖,抱起了疯狂扭曲中的儿子,颤声道:“孩子,娘不是不杀他,娘是怕你死,娘是担心你……”吴本木疯狂道:“不,我是贱种!我不配被可怜的!你为什么要可怜我!”失心婆婆眼泪滚滚落在他面上,可却被他疯狂地抹掉,甩得一干二净。吴本木两手抱头,脸上肌肉抽搐,不停地狂喊:“我是贱种!我是贱种!”
杜宇终于侧支起身躯,慢慢道:“文宜,把孩子交给我,我发誓,我一定会把他治好的……”失心婆婆眼中忽然又升起了疯狂的光芒,嘶声道:“不,不!我绝不相信你们这群吃人的人!当初我嫁给你,你不是发誓要永远永远爱我?可是我一但生错之后,你们所有的人立刻就都以我为贱妇,所有的人都来撕我的心!你配发誓?你也配发誓?”
杜宇眼中神光暗淡,默默无言,忽然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那失心婆婆又疯狂地打了吴本木一拐,怒吼道:“走!走!我们不能杀他,可我们还能去杀那个吃人的神医!我们……”那吴本木忽然大吼一声,便如地狱中的恶魔一样,却又猛力捶打着自己的头,哭道:“他吃人?他吃人?是真的么?他会不会吃我?”失心婆婆泪飞如雨,忽然一把抓住他,狠狠打了他两个耳光,将他后领带起飞奔,声音却兀自传来:“贱种!就是让你去被吃的!”
昭元三人呆呆望着失心婆婆和吴本木,望着他们在夕阳余晖中渐渐远去的背影,每个人都如做了一场大梦一般。天昭忽然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昭元和琴儿这才回过神来,发现杜宇已是气若游丝,神气涣散。二人心头大惊,齐声惊呼:“杜先生!杜先生!”杜宇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呼喊,也象是要拼命睁开眼睛,想看看他们。昭元心头一急,忽然死死按住他眼睛,猛然一下又拼命去按他麻晕之穴,道:“不要让他再醒!”琴儿一怔,旋即明白现在杜宇乃是心伤欲绝,不可让他再神智清醒又受打击,连忙一边哭一边抢上来帮忙。
过了片刻,那些灵官长老们终于赶到,这才真正点住了杜宇止步穴位,又救治了鹃儿。众人发疯般地将杜宇抬回洪荒居,昭元拼命把脉开药,琴儿和天昭也拼命吹火烧水,拼命捣药。连同无数闻讯而来的乡人在内,所有的人都在拼命地赶着什么,忙着什么,甚至都来不及说话。直到深夜,依然没有一个人肯走。
昭元灌完了第一轮的最后一碗药,呆呆坐在杜宇床头,就象灵魂已离自己而去。他眼见屋中堆积如山的东西,望着满山满寨所有人奉来的最珍贵的药物、最灵异的招魂燔,望着所有人那无限关注却又不敢出一声大气的脸,几乎恨不得痛哭一场。
所有的人都不肯离去,似乎要用人世间最壮盛的人气,来阻止恶鬼对大祭师灵魂的企图。所有的人都不说话,千百双眼睛都是注视着,注视着这位曾为无数人解除病痛,脱离生死,可现在自己却死多活少的大祭师和大医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杜宇的脉搏终于渐渐开始强了一点点。昭元几乎就象是灵魂又被从无依无靠的虚空中拉了回来,立刻就想扑在他怀中大哭一场。但他那十数年的心灵苦难所造就的超人坚毅,却终于抑制住了这个可能再次令杜宇陷入生死之险的冲动。他咬了咬牙,先四面收集众人眼神,见他们都点了点头,有所准备,才终于慢慢道:“他活过来了。”
刹那之间,所有的人,包括昭元在内,都是泪流满面,但除了低低的啜泣声外,却没有一个人狂喜出声。昭元甚是欣慰,哽咽道:“很好,大家都很好。天快亮了,大家都回去歇息,明天……明天……才能再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