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元忽道:“渡元指?我怎么从没听说过?”但一说出此话来,就心头后悔:“我算什么?我没听说过的多着呢。”杜先生果然微微一笑,道:“渡元指是我自创,亦是我自己的叫法,没怎么张扬。知其者,可说少的可怜,远不如蜀中其他武功名声大。便是武林名家门下,见多识广如公孙贤,却也未必知道。当时我既然已想传位于君万寿,便也渐渐传了些他武功。只这渡元指甚为深奥,需要时间来领悟,是以一时还没传他最深处的奥妙。”
昭元见杜先生并未取笑自己,心下稍安,但立刻又是心头一动:“杜先生似早就知道我的一些事,是不是根本就知道我出自公孙贤门下?”想到这里,不由得脸上通红。忽然又想:“他说起师祖时并无尊称,而且年纪又象同辈,那我只怕只能算杜先生的徒孙级。这样说起来,我与天昭还真成了同辈。看来那天我逼她叫我‘叔叔’,倒也还真是让她委屈了。嗯,怪不得杜先生与我有师生之实,却始终不让我行师徒之礼,总是让我杜先生杜先生地叫。”
只听杜宇又道:“那君万寿挣脱了手,察觉到我功力已失大半,立刻便有恃无恐,哈哈大笑起来。我心情激动,喝问他明明知道我早已心如止水,他为什么还要害我。他自道我虽无复位之心,但我一日不死,众臣中便会有人一日不死心,他便一日不能放心坐这个王位。我心知他必然不能放过我,便趁他最得意之时,拼尽残余功力,突然扑灭了满厅灯烛,只身逃出。由于我经常游山玩水四出采药,于三星王城周围各处甚是熟悉,当下便找了一处隐蔽山洞疗伤。过了一天,这鹃儿竟然也不知怎地找到了我的所在,飞了过来。”
昭元心头一叹:“这等争位之念,的确是人世间第一凶残无耻之发源。无论多么寡淡的人,都难以被人相信。”忽然又心头一动,惊道:“难道鹃儿是那厮的探路先锋?”
杜宇摇摇头道:“我当初先也是这样想,几乎想杀死它。但我内力已极衰弱,勉强运功疗伤之余,已经连蹒跚出洞都有困难,又如何能杀得死它?但它象是知道我伤重,居然为我衔来山野松果以果腹,让我在山洞中安心疗了十余日伤。而且在这其中,却也并无人追来。显然,它没有飞回去报信什么的。我这才知道这鹃儿倒确实是真心待我,所以后来我一路行走,便总是带着它。”
昭元想了想,道:“这鹃儿想来也是遇到了知己,见你待它恩义,不似那些俗人一样拘束于它,便知道报效。那君万寿狼心狗肺,实在是连这一只鹃儿都不如了。”
杜宇苦笑道:“若是论起奸谋,那君万寿可实在是深谋远虑。我后来东躲西藏,远徙吴越,甚至曾经一年里换了三个住处,可总是不多时便被寻至。若不是这鹃儿警觉,我只怕早已死了十几次了。直到现在,我有时还会莫名其妙发作的内伤,便有好几成是那时的原因。君万寿见多次被我逃脱,便索性规定国中一见不熟之人必须举报,否则一人不报,全乡连坐。这时他根基已稳,手段严厉凶狠,甚至其他诸国也都驻有亲信暗访。一时间不但蜀中阴风惨惨,人人自危,便整个天下,也是无我容身之处。我思前想后,觉得这人如此欲得我而甘心,何不遂他心愿,也免得蜀中百姓跟着我受罪?”
昭元惊道:“莫非杜先生想自己去见那君万寿?”杜宇道:“不是。我虽有些迂腐,却也没到那种程度。当时我便找了一个与我相象、刚病死的人,修了修形,搬到一处山洞中,挥动功力造成他诸般病痛伤痕模样,让他穿上我的衣服。我的想法,乃是想让君万寿的人几天之后发现,想以此瞒过他,也让百姓都安心。”昭元道:“他便上当了?”
杜宇叹息道:“一半一半吧。当时那尸体已有所腐烂,君万寿当时虽然不甚相信我已死,但见那人身上确实又有我当日受伤的独一无二的伤痕,自也不得不信上七八分。我便趁这间隙,安然隐入了这里,从此专心研究毒理医理。初时我还时时怀着一腔愤恨,虽然……虽然并不太想复仇,但也想借毒虫之属,好好研究一下如此很毒的心肠到底是怎么形成的。但久而久之,我发现这蛇虫之属大有奥妙,竟然真的沉迷了进去。”
昭元道:“难道他就从没放下过这份心?居然直至今日,还遣人四处寻找先生的下落?”杜先生道:“他自然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不过后来我确实多年没有出现,他王位又早已坐稳,我便真的再出现,其实也已不怎么能对他王位构成威胁了。于是,那些连坐告密之刑法,自然也就松弛了些。本来他原来为臣之际,所展现出来的治国才华便已胜我十倍,要不然我也不会看中于他……”昭元道:“莫非……现在蜀中百姓生活比以前好了?”
杜宇苦笑道:“好什么?听说现在反而是远不如原来,只是我没能亲自去看。我原以为他去了我这心病,自然便能专心治理国家。不料听人说我这威胁去了大半之后,他竟然立刻便骄奢淫逸起来。先前我还在宫中的时候,他还甚是勤俭节约,不喜奢华,但现在早已是一扫而空,什么坏习惯全都露了出来。”
昭元叹道:“他伪装的本事,可还真是了得。”杜宇摇头道:“也不全然如此,我看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