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没乖得几天,天昭便又开始有些故态复萌,甚至都渐有更恃宠撒娇之势。昭元甚是失望,但知她毕竟还是太小,天性如此,却也没有办法。好在她现在毕竟跟自己认了兄妹,心理上似乎也已经承认了自己可以管教她,只要自己被惹急,那便装出生气的样子,她倒也还知道收敛。琴儿见昭元甚是失望,便开导他说,大多数兄妹的确就是这样的,他也没吃亏。昭元起初还不大相信,但问了杜先生,见他也说是,这才只好认命。
日子一天天过去,众人见他们三个居然越来越象真正的兄弟姐妹,都不禁有些失笑。又过一段时间,杜先生又要出山去赶互市大集,自然又是他们三个在家中过家家了。
这一日昭元想到村中小集里去转转,想看看村人又有些什么新的草药山货。天昭非要带着那鹃儿跟着,昭元无奈,也就只得由她。二人到市中转了几转,忽见前面一片拥挤人群,似乎有什么人在那里买卖什么极其火爆之物。昭元随便拉了一人问了问,原来却是一个山外商人来这里贩卖珠玉食盐,换取蛇蜕、蛇胆、干蟋蟀等物。
昭元知此地虽然偏僻,但也时有外地商人来贩卖这些东西。由于珠玉饰品本地不产,而外界甚贵的蛇胆蛇皮蛇蜕草药等物,这里却实在甚贱,因此若有人肯深入本地,往往大获其利。只是长途跋涉,又易染上各种疾病,常人不堪其苦,是以货郎虽然并不鲜见,可也并不为多。昭元性情寡淡,对珠玉之物并不在意,但天昭一听说是什么好看佩带之物,便说什么也吵着要去看。昭元无奈,也只好随着人群,带她进去。
正在朝前挤的时候,昭元忽听到前面叫卖的声音似乎有点熟悉,心头一震,居然放脱了手,定了定身子。天昭微觉奇怪,推了推他。昭元定了定神,猛然想起,这人竟然就是自己还在洛阳公孙贤门下时的一位师兄程明。
但这时,前面那些人见天昭公主和杜先生之徒要来看货,都纷纷让开,其势已不能后退。昭元忙抹了几抹尘土药膏在脸上,又嘱天昭不要奇怪,料想自己衣物形貌已然大变,这程明跟自己也不太熟,想来应当不会认得自己。当然,他心头终是缀缀不安。那程明一见围观众人纷纷退开,知道定是来了大主顾。等他见是俩小孩,更是信心倍增,连连向二人出言招呼:“二位贵人请了。在下远来贵地做点小生意,还望贵人多多提携。”
昭元见他并未认出自己,心中微觉放心,当下也上前微微变音道:“哪里。鄙地向来好客,只是山高路远,客人始终不多。客人远来,乃是互通有无的好事,我等自当鼎力以行方便。客人不必客气。”那程明见他虽小,但说话很有江湖味道,不免收起了想占他们便宜的心,很客气地请他们看自己带来的货品。
昭元扫了一眼他的货品,见多是比较名贵之物,心道:“这家伙怎地改行当起了商人?看他样子,似乎以前并未来此,贩卖之物略微嫌贵。这周围也是看的人多,买的人少,估计他此次或许未必便能大发利市。嗯,对了,此人族叔确曾是往来巴蜀齐晋等地的大商人,后来忽然想去官场上转转,才捐了个不太大的官做。由于他家世也不甚显,是以也被一些师兄弟瞧不起,与我当时倒还稍有点同病相怜。既然他这番来此,我或可指引途径,告诉他本地货品之市场常情。日后他再来,便可多卖些买些,也多得些利。”
天昭见那些珠玉比之平日里众人所献的花样多得多,一声欢呼,便上前挑选。那程明道:“小姐喜欢这些东西,便请多买几件,我也好多凑几个回乡路费。”旁边众人哄笑道:“这可是我们的小公主。你这些货若是对了她的胃口,便全买了也未可知。”程明一面打着哈哈,一面盯着那只鹃儿,忽然道:“这只鹃鸟可是小公主的?不知可否卖给在下?”
昭元想起自己和天昭一出现,他就紧紧盯着鹃儿看,心头微微一动。鹃儿身形奇大,便如一头鹰一般,确非凡物,但以前主要只是在杜先生居所,知道的人也不太多。这几天里天昭带着它在路上行走,颇为引人注目,总是引来阵阵赞许。天昭极是得意,便恨不得把它独占了一般。由于人人都知这鹃儿非凡,是以从无人想到要买它换它。
天昭一怔之下,昭元已问道:“不知阁下为何忽然想买这只鹃鸟?”程明道:“在下行走江湖也有时日了,可还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大的鹃鸟。这鹃鸟如此神骏,定然不是凡物。在下若能买之回乡,想来定有王公巨室出巨金来买,在下自然也可大获其利。小公主若肯卖,这整担货物便都是小公主的了。”
天昭看了看那担中珠玉,但看了看昭元脸色,却道:“这不行。这鹃儿是我们族中大祭师杜先生的。而且就算是我自己的,我也不卖。”程明颇有失望之色,却也并不坚持,道:“那却不知可还有什么奇异之物?中原之人最喜欢奇异之物的,许多人肯出高价。”
天昭笑道:“要说奇异,便什么也比不上我们大杜先生养的异种毒蛇,只是怕你不敢买。”昭元知道程明怕蛇虫之类,心中暗笑。果然听那程明道:“这个嘛……若是活蛇,在下确实不便携带。但若是蛇蜕、蛇皮、蛇胆之属,那便是在下收购之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