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先生点了点头,二人出得洞来,天色已明。杜先生揉了揉眼,看了看昭元脸色,似乎吃了一惊,连声问他是不是中过毒什么的。昭元甚是奇怪,但见他脸色甚是慎重,便没敢说自己没中毒,只是将这些天的事以及那小蛇的事说了一遍。
杜先生愁眉深锁,特地还去那奇蛇洞中看了几看,却也没看出什所以然来。等到晚间的时候,他却忽然将那些昭元配的新药也如蛇毒一样,按照十个小瓦罐的顺序来稀释,然后直接用没有被抹过毒的健康鼠猴来尝试。
昭元心中一动,道:“杜先生,莫非这药本身不是我所想的什么大发之物,而根本就是毒药?”杜先生面色凝重,但却并不回答,直到试完,这才轻松下来,微微笑道:“看来的确如此。你配的这药,其本身毒性就不在银环蛇之下。要不是你本身炕毒能力已经不低,只怕你又会大病一场还莫名其妙呢。不过这也说明,我们先前试毒忍毒之法似是有点效果。”
昭元见他确认了自己所说,想起当时情形,不免有些后怕,道:“好险!我本来以为它们有好几种是大发之药,最多也就有些大激大发之效而已,却没想到它们混在一起竟然能变成毒。看来这药若是使用不当,跟毒却也没什么分别。”
他才说完,却见杜先生摇了摇头,道:“不对不对,你太看高药了。药和毒本来就没什么大的分别,甚至可说大多数药本来就是毒。世人称毒为毒药,你以为是偶然的么?”昭元一怔,旋即恍然大悟道:“是啊。是药三分毒,想来就是说的这个道理。”
杜先生还是摇了摇头,道:“药为对症,才可说三分毒。若是不对症,或是本来没病却乱服药,那便是十分毒了。”昭元更是奇怪,道:“这是为什么?”杜先生微微一笑,道:“世间之药,大体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助人强身健体,以达祛病效果的,一类是直接对抗那些病症的。通常我们所说之药,大多乃是指后面一种。前面的,多是被专门称为补药的。”
昭元眨了眨眼睛,笑道:“确实如此。好多人眼中,补药不算药的。”杜先生道:“前面的药,多半无毒,或是毒性不大。后面那一类药,却几乎样样都可说其实也是毒药。只不过当你有别的病症,彼毒对人之害大过药毒,人才不得不忍受药毒之害,来让它们相互打架。说起来,这乃是取两害相权取其轻之意。你若是没病,有人逼你喝药,大多数人便不肯了。这其中便有这一深层原因。”
昭元皱了皱眉,道:“可是……可是我觉得,大多数人在没病的时候不肯吃药,是因为药是苦的啊。要是药是甜的,我想就是没病,我也喜欢吃的。”杜先生笑道:“你说的也是也不错。可是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大多数药,尤其是后面一类的药,会是苦的?”
昭元眼前一亮,忍不住道:“莫非是因为它们本来就有毒?”杜先生微微颌首,笑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人类在千百万年的艰难求存中,形成了以苦和甜来辨别大多数东西是否有毒的本能。一般来说,有苦味的东西多半有毒有害,而有甜味的东西,多半无毒无害。世上绝大多数人虽然并没有总结这个道理,但他们的本能却还是没有忘却。所谓良药苦口利于病,就是在人身受病症的更大毒害时,为了克服人对药之毒性的本能厌恶而说的。”
昭元想了想,觉得似也是有这么一番道理,但又总觉得似有什么地方隐隐约约不对。但他虽然想说出来疑惑,却又不知道该说该问什么。杜先生看着他脸上神情,微笑道:“因此,有些人以为在没病的时候去多服药,就能预防病,那其实是在损害自己,甚至可能得不偿失。你这些天喝的有些难闻的药和汤,也大半是这个道理。只不过它们可能彼此互相克制了一些,你的身体反应才不是很强烈。所以,你那天非要把那么难闻的汤喝掉,可能有些不值。”
昭元甚是尴尬,道:“是。”杜先生忽然叹道:“其实我给你喝的药,有些也是气味怪异,未必全都有益。虽然它们是经过我筛选,但毕竟还是虽有好处,但也有些害处,这却要请你原谅。只是为了为你后来试毒着想,这也算是比较好的一条路。”昭元道:“杜先生这是说哪里话?正所谓人喜欢安逸不喜欢磨练,而为了更长久的安逸,有时反而需要正确的磨练一样,我也觉得我还是先受一些比较好。我从小就吃苦吃惯了的,这些算什么?”
杜先生点了点头,道:“本来我是要给你吃些补药的,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弄太多。这世上许多补药其实根本不是什么药,而就是‘好吃的东西’。若是让你天天吃,只怕你会贪图安逸享乐。再有的,却是既没效果,也没好味道,只不过是有人死活要相信它能帮忙干什么,便要去吃。这些嘛,对庸人或许有些心理鼓舞之用,对我们实在是根本没用。当然,也还有补药确实是有效果,但我想来想去,却也依然没让你多吃。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昭元想了想,还是不解,道:“为什么呢?”杜先生微笑道:“我这么多药材,自然不是说怕不够或是舍不得。但也不是因为你不贪吃的原因。这最根本的一个原因,就在于它的名字上。”昭元恍然大悟,笑道:“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