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过了数日,杜先生果然带领一群常年跑外的族人出去了。杜先生临行前,交代昭元要好好喂养那些蛇虫,每天小心服药试毒,同时还要好好照顾自己、琴儿和族中病人。若是遇到族人有些小的杂症,自可先放手用药治疗。若是大的,没有把握,便可先用药物镇一下病情,等他回来再行处理。昭元自是一一遵从。他从小便多是自己照顾自己,加上也已居此数月,又用心学习,是以对这一切都是驾轻就熟。有了上次的教训以后,他已不敢胡来,再去冰洞时,每次都小心翼翼掐好时间,一觉不对便立刻跑出。
渐渐的,他身体抵御寒冷之力似乎有所增强,一次已可坚持到两三柱香的时间了。再到后来,他甚至已能在喂蛇之余特意那洞中半躺半睡,来上个把两个时辰。每当那个时候,他无聊之下,便和鹃儿在黑暗之中大眼瞪小眼,倒也别有一番好笑。
杜先生特地交代过他,所谓在冰洞中睡觉,其实也不过是夸张,便如有人号称“一手遮天”,其实不过是权势大了些一样。若是真能在极冷之中赤裸裸地睡觉,那实是闻所未闻的事,人类本身实在不可能达到。现在昭元毕竟还是开始,在那小冰洞中特别要注意集中注意力,自然绝对不可以真的乱睡。否则,这便如可能在酷寒之中攀雪山一样,一但人肉体和精神上停了下来,便极可能眼睁睁地被冻毙。因此,他只要能在小冰洞里静下身心,半醒半睡也半警惕地忍受个把时辰,实在就已是惊世骇俗了。
昭元原来就已遵循公孙贤之吩咐,先行“忘却”原来爹爹所传内功门路,只留根基,这些时日在这阴寒催逼之下,进境已更加有改善。再加上杜先生留下来的每日滋补之方,昭元对自己信心大有增长,原先那疑心自己不适练武的念头,可说早已彻底一去不复返了。去了这一层层的心底压力,这些时日他每日里喂蛇、医人、练功、试毒,还当真是游刃有余。
每当昭元白日有闲,便回想杜先生的许多猜测,有时甚至会回想那当日师祖所传之天书。当然,等头脑一乱,他就急忙与琴儿共同研究探讨。琴儿甚是聪慧,辩驳之际经常反令昭元哑口无言,只是不喜武功,自然也不好勉强。昭元一直以来,不是和爹爹生活在一起,就是和师父师兄们生活在一起,无形中总是有一中自上而下的压力。现在有这么一个比自己还小一点、还又很乖的小姑娘一起玩,上面居然还没大人看着,这等日子实在是以前想也想不到的。他甚至都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觉得这才是自己真正应该有的童年。
长时期喂养之下,那小洞中的奇蛇异虫竟然也对昭元不甚避忌了。早些年只有杜先生一人敢去喂这些毒蛇,可是每年都有好几次是族人出外采购的时间,他乃是不得不走:他身受族人供养爱戴,又身居大祭师之尊位,便连族长也是对自己礼敬有加,同时又本是中原人,知道如何不被欺诈。既然如此,遇到这等重大之事,他怎能不亲去引导?
于是每当杜先生去,便有几十天乃至一两月不能来喂食,只好一次将大量食物送入。本来蛇性命长,若是不动,数月不死乃是常事。但这些饵蛇一入奇蛇之处,便大都惊慌失措,诚惶诚恐,又哪里能捱这么久时日?那些奇蛇又皆是傲气天生之类,屈身铁网之中,不绝食而死已是难得了,又如何肯去吃那些日久死了的死蛇?是以它们一个个多半都只肯以那些草木蛇粮为食,苦撑这些时间。因此,那杜先生虽然捕蛇之术高超,平时喂养也极丰厚,但多年之下,群蛇对他仍是好无亲近之感,总是一见便恨不得一口咬死他。杜先生也战战兢兢,喂蛇时丝毫不敢大意。
但这一年的这段时间里,却是有昭元代喂,那情形自是大大不同。群蛇本来已准备节食挨饿的,不料这段时间居然还是甚为丰厚,顿时对昭元要有好感得多。多日之后,群蛇居然对昭元并不避忌,每日一到喂食时间,便纷纷游到醒目之处照直相待。
昭元渐渐熟知蛇性,知道这些蛇已对自己有了相熟之意,是以也就小心谨慎地试着去取这些蛇的毒液。而这些蛇饱食之后,大都也甚是温顺,取毒之际居然也不甚挣扎,一如那些普通毒蛇一般。当然昭元也不贪心,知道这些蛇都不容易,每次都只取极少。再到后来,因为取毒已成常事,那些蛇似乎也知道无法逃避,干脆也甚是配合,而且多次重复之下,其配合之熟穰程度竟还远在寻常毒蛇之上。
昭元见它们如此,更是感慨。显然,这些奇蛇要比那些普通毒蛇聪明得多,也有灵性得多,是以才能不几次便能知道自己处境,知道好好合作反而能少些痛苦。而那些普通蠢蛇,有的都被取了好几年毒液,却还是不知道好好合作能减少麻烦、减少痛苦。如此一来二去,昭元竟然觉得这些奇蛇反而比那些普通蛇要可爱得多,而与那原来追杀自己父子的“批着人皮的毒蛇”比起来,便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再到后来,昭元试多了这些蛇的蛇毒,便又再穿上自己久已不穿的皮衣,挑了一条自己已经可以勉强忍受其毒、较有把握治疗,也较有把握重新捉住的小小的奇蛇,放它出来观察。不料它在笼外游走之际虽甚是欢快,但到了喂食时间,却又主动跑回笼中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