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元自己也颇觉这杜先生与众不同,但却不是这些大的方面。杜先生除了喜欢养蛇之外,还养了一体型奇大的鹃鸟,便如通了灵性一般,熟人均可使唤。而且杜先生研究毒蛇之法也甚是奇怪,经常是先抓来一条毒蛇,用硬物诱其咬住吐毒,然后取其一点,用水不同程度地稀释,保存起来备用。至于如何用,却屈元后来帮忙时才看清楚的。
通常,杜先生如果是要摆弄奇毒之蛇,便一般准备十个瓦罐。每次他都是先让蛇滴毒到第一个盛水的罐中,然后再从第一罐舀一勺水到第二罐,再加清水注满第二灌。然后,再如法炮制,来制作第三罐、第四罐,最后一直到第十罐。这样一来,便有了十种不同浓度的毒液可供研习。不过通常来说,普通毒蛇最多三四罐就等于没有了,即使是很毒的蛇,也是最多五六罐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是杜先生做事严谨,严厉告诫昭元不可乱存侥幸之想,是以只要有比较奇怪的蛇,一般都还是要做满十罐才罢手。
若要试验毒性,杜先生便会找来一大堆活田鼠,首先从第十罐开始注些到鼠身上的伤口中,然后观察。若是没反应,再来第九罐的,一直往前试。接下来再找来山猴,割破山猴手指一点皮,将那毒水淋于其上,也是类似地看其反应。然后,便令山猴吞服或敷用各种药材,看看哪种效果最好。等到下次时,便多备那种药物,同时也把用来稀释的水少加一些,再去试。如是再三,若都获成功,便直接涂毒于上,或是干脆直接让蛇要山猴指尖一口来试验。再到后来,就是自己这活人亲自来试一轮。
只是人试验之时,便得格外小心,只能是稍有不对的感觉,便绝不能再试了。全都试完之后,便将鼠、猴、人分别到哪一等级的毒液时开始有感觉、程度如何、以及用何物可缓解、何物最好等等,都备案刻下写下。这些自然多是琴儿的事了。
昭元问起时,杜先生便解释说,不管多么毒的东西,要致人死地,都需要一定的量才行。那种认为有的毒特别毒,完全碰不得,不管多少都致命的说法是不正确的。比如如五步蛇之毒,其实远不如眼睛王蛇,但五步蛇咬一次注入的毒液数量,却远多于眼睛王蛇。这就导致被五步蛇咬了的人往往更为危险,更容易死亡。
因此,若要好好地试验,开始只需多加稀释,便可保万全。另外,猴性似人,往往比较类同人类反应。待试验正确,再多加数量;如此往复,若是运气良好,便能找好较好的药物。但也不是什么蛇都能找到好的药物的,比如说那小洞里的蛇,大多迄今为止也仍然没找到什么特别好的治疗之物。也因为如此,至今去对付它们时,仍是不得不小心翼翼。
昭元大是佩服,觉得此事对济世救人极有意义,也极有趣味,导致他几乎立刻便喜欢上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事完全不用涉及人与人之间的阴险可怕,虽然说起来还是玩命的事,但却反而更让人有安全感和成就感。他心头甚至还有些可笑的幻想:“先生首创这等动物试验之法,日后说不定便有千千万万后世名医以先生为师。先生大名,必然名垂千古,功德无量,好报如云。只不知将来有没有人记得,这里面还有我帮了些小忙?”
杜先生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道:“元儿,你在想什么?”昭元一惊,忙道:“我在想,这方法很有道理,肯定是大有功德于后世,好报如云。”后面的那自己的小小感慨,自然是不好意思提。杜先生苦笑了一声,叹道:“功德或许有,要说好报,只怕却是未必。唉,即使有,我又配么?我只求能为天下人谋得平安康乐,为我多赎些过错和罪孽,那里还敢指望什么名利?”昭元见每次提到杜先生的处境时,他便心情不快,却又不肯直说,也就只好住口不问。
昭元既是小孩心性,对此等试毒之事甚是喜欢,便自告奋勇,说自己喂蛇之余也想来帮忙做做此事。那杜先生见他手脚灵便,兼且用心之下悟心奇高,也就放心让他去做这些事,自己则多专著于配药思论之事。久而久之,老小三人越来越是融洽,虽然并无师徒、父子、兄妹之名份,但在昭元看来,却反而更象一个真正温馨的家。屈元每天都卖力地喂蛇理毒,似乎完全忘记了那痛苦的过去。然而每当夜深人静辗转难眠时,他却仍然还是时时想起父亲,甚至那从来没有见过的母亲,也依然还是会常常泪流满面。
如此又过了大半月有余,杜先生忽然叫来昭元道:“元儿,你心性不坏,但你既然是逃难来此,想来日后你再回去之时,可能仍然会有人对你不利。我没有什么别的可以帮你,但是却还略通一点毒理,也有许多毒源可以试验……”昭元大惊,以为他又要赶自己走,连忙苦苦求道:“元儿觉得这里便是世外桃源,族人虽然性情直爽粗鲁一些,但多数还算是淳朴,浑不似外面那些奸诈之徒。元儿一想到外面那些人,就真的很害怕,真的。”
杜先生摇了摇手,微笑道:“你莫要急,我不是想赶你走。只是你虽有避世之意,可是天道无常,却未必能容你长久待在这里。我现在想到了一个法子,自己也先试了一点点,似乎有些效果,但也还不敢很肯定。现在我想让你也来试验一番,一来验证一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