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姐妹一体,人人皆知,是以这里虽是兰夫人应为主母,但她去处理,却也极是自然。
云夫人出来一看,见两名仆人正大声呵斥一名瘦瘦小小的乞儿,要赶他离开。那乞儿正要离开,一见云夫人,忽然转身就跑。樊舜华忽然叫道:“是小熊,他是小熊!”云夫人奇道:“什么小熊?”但心想还是先带回来问问再说,一摆手之下,几名仆人已大步追上去,将那小孩抓了回来。
那小孩被按得跪在地上,低低道:“夫人。”云夫人见他极是瘦小,年龄也极稚,道:“你先起来说话。刚才怎么啦?”那小乞儿囁嘘了几下,还是没敢开口。旁边一名五大三粗的仆人道:“禀夫人:刚刚这小贼已来要过一次喜钱,可是现在居然又想来要一次。小的们依照规矩不肯给,训斥了他两声。他正要走时,夫人便出来了。”
那小童忽然掉下泪来,道:“夫人,我不是小贼,我不是想来故意多拿的。刚才我才走到街头,忽然跌了一跤,钱跌得老远。等我再爬起来时,钱已经被别的乞伴捡走了。我问他们要,他们不肯认。我……好想今天能够吃个热包子……我真的不是故意来多讨的,我……”
那仆人大声道:“你这样的小贼我见得多了,现在居然还想来骗夫人?你们人人都来这样,我们哪有这么多喜钱派发?便是你真的丢了,这派发喜钱历来也是只发一次,你丢了也只能怪你自己!”转身又道:“夫人,这等小贼经常这样的,夫人还请不要理会。越是理会,他们就越猖狂,便当面收了钱,心里也还会骂我们是白痴。”
云夫人看了几看,道:“今天有没有别的人来这样?”那仆人道:“还没有。”云夫人取出一锭小小银子,道:“孩子,阿姨相信你。你去罢,这一次可别再丢了。”那乞儿热泪盈眶,连连磕头道:“谢谢夫人!谢谢夫人!”转身就要离去。云夫人看了看远处几个游荡着的乞儿,想了想,忽道:“慢着,回来。”那乞儿回来,不知所措。云夫人取回那锭银子,道:“阿旺,你们几个把身上的铜钱都搜出来给他,再去拿几个热包子来。这银子赏给你们。”
那小乞儿还不知所措,不知她为何要这样。云夫人柔声道:“孩子,你身上有银子,只怕更加不安全,更容易被抢,还是零散铜钱好些。你先吃了包子,有了力气再走。”那小乞儿哭道:“多谢夫人!多谢夫人!”连磕了几个头,转身慢慢离开。
樊舜华道:“婆婆,里面不是有好多好多的热包子,吃都吃不完吗?为什么小熊这么想吃还吃不到呢?”云夫人一时语塞,叹了口气,道:“孩子,你还小,长大了你就知道了。”心头却想:“若是他们兄弟不能和好,不知还要导致多少人不能吃到包子?”
她正在这样想时,忽听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你们知道怎么治心么?你们知道怎么治心么?”这时孔任也已勉强挣扎出来,一听此声,面色大变,急忙止住云夫人,道:“云夫人,好好看着孩子们,我先去看看再说。”说着,他已飞身全跃,倾刻间便到了那慢慢过来的一黑一红两条人影面前,叹道:“失心婆婆,别来无恙?”
失心婆婆抬起头来呆呆望着他,便如不认识他一样;旁边那吴本木却不住地朝孔任打眼色,似是叫他回避。吴本木身批一件更加破烂、但也更象血魔血衣的红衣,满脸风霜愁苦之色,身上脸上全是拐伤脚踢的伤痕,一个二十岁都还不到的年轻人,竟然已是老如五六十岁,甚至眼中都也有了些痴呆麻木之色。孔任心头一颤,道:“你……怎么成这样了?”
那失心婆婆忽然震天价一声怒吼:“你为什么不肯把我儿子变成血魔?你为什么不肯把我儿子变成血魔?”铁拐一挥,便是猛地扫了过来,当真是势如疯虎、情逾拼命。孔任飞身跃开,朝吴本木道:“吴兄弟,令堂……没有起色?”
吴本木含泪点了点头,不料忽然啪地一下,被失心婆婆从后面拦腰一拐,重重摔倒在地。孔任大怒,心道:“天下间竟然有这样的母亲?”他正要出重手惩戒一下失心婆婆,但那倒在地上的吴本木却忽地睁开眼睛,向他眨了眨,似是在暗示他自己其实没有受重伤。
孔任一怔,几乎险些被那铁拐拦腰扫到,急忙凝神迎敌。这时身后许多人也纷纷来到,见孔任正和一个老丐妇斗在一起,都是不胜惊奇。等众人听那失心婆婆一面狠斗一面怒吼,更是人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孔任能训练血魔?”但过了一会,见那婆婆疯象毕露,神光散乱,这才释然:“原来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