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笑间二人已经到了云台观内的飞云正殿。不料这殿阁虽然不甚小,但失修已久,这大风一来,摇摆甚是厉害,不时还有殿上朽木从上面掉落。如此之地,只怕呆会风雨一大,这殿本身便要坍塌,哪还能谈避雨?这时山风已大,不但暑气全无,反而还颇有冷意,莲伽叶依偎在孔任怀中瑟瑟发抖。其实她本来生长雪山之上,又身负极高之武功,这些许山风雨中凉意,又怎会禁受不住?不过是情郎在侧,心下松弛,因而倍显娇弱罢了。
孔任出得观来,四处一看,但见旁边山壁上似有一浅浅山洞,象是原来看殿者用来储藏杂物所曾用过的。这时避雨情急之下,二人自是慌忙便奔了过去。
进洞一看,见这洞虽不甚狭小,但却并不幽深。好在里面虽已久无人住,却也还算是甚是干净,同时也无渗水之处,甚是干爽。莲伽叶白衣胜雪,便连锦褥也是一尘不染,显然不便直接便坐于洞内尘土之上。孔任便把琴具交给莲伽叶抱着,自己飞身出洞,奔至树底尚未落多少雨点之处,拔了几次青草运至洞内。接下来他运起内功,将草撮了一气,那草立刻干燥如初。孔任把这些青草铺在地面上,又搬来一块平整大石,在石上和石前放上锦缎,笑道:“想不到在这小小山洞之中,也能有飞云巅之意境。”
莲伽叶见他想的周到,心下甚喜,当下款款而坐,边打开琴具边笑道:“看不出你还挺能干的嘛。跟我当个小小琴僮,还真不错。”孔任在她身旁坐下,笑接道:“那是再好不过,我还生怕这琴僮做不长久呢。依我看,最好是在你身边当一辈子的琴僮。”
莲伽叶虽然多日来因见面已多,已经不再那么随便一句话就被羞得脸红无度,但闻到此言,还是禁不住红晕上脸。她缓缓摆好琴具,信手拨了三两声,轻轻道:“我们这些时日来,已经弹奏鉴赏了无数名曲,只是这些却都是别人所作,我们枉称琴道中人,但却至今也还无一曲之作。”孔任闻言也甚是感触。他站了起来,望着洞外雨中朦胧之景,感慨道:“是啊。这高山之上,流水之中,又有知音佳人在侧,其意境是何等的不俗?我们为何不创出一两首佳作,以让后人也能体会如此之雅?”
莲伽叶笑道:“此意好是好,只是如此小山,又如何能称得上是高山?”孔任笑道:“山不在高,但有佳人至此,不高也高。水不在多,但有玉女咏哦,便不多也幽。此山虽小,有你常驻,其于我之心中便是高山,虽万仭之峰不易。况且现在雨势未急,细流难成,崖蒙新露,正有飞檐落珠之韵。若是配以你的琴音,那又如何能说无流水之雅?”
莲伽叶轻轻啐了他一口,又抚了几弦,道:“创曲乃是千古雅事,岂能随口老没正经,瞎说意境?”孔任笑道:“不然。世间万雅,虽有文章、乐曲、歌舞、手迹之别,取意上却大有共通之处,可说多是借以咏志、咏人、咏物、咏事或是抒怀。但得抒发流畅,形神意均雅,自成名篇,又何需区分本来之立意?其实那日你奏《阳春》《白雪》于一曲中,与当时周边万物融于一体,形意皆有发扬,你我甚还亲身入乐,本身亦可算是一大创新。若是你我能融情于云台胜境,将二者皆蕴于高曲之内,庶几可以傲视群伦,不枉此生。”
莲伽叶道:“只是如此高曲,乃是夺天地之造化,透日月之玄机,探人伦之秘奥。一来,这只怕是难以创出,二来,便是创出,也难以有后人能体认此情此境。”孔任道:“虽然困难,但毕竟是事在人为。阿叶你绝世芳华,我这琴僮亦是鞠躬尽瘁,略通音律;再配以如此胜境,假以时日,又如何能保便一定创之不出?说到后世通意之人,宗庙朝堂、山川草莽之中,尽多才智卓绝之士,安知日后无知音之人?或者便在这楚地樵夫山民之中,亦可出得妙解音律之辈。说不定呀,还能日后成就一段段佳话呢。”
莲伽叶一笑,缓缓站起身来,向洞外望去。外面雷雨已是大起,但斜斜地也能看到幽谷之一侧,只见山崖侧壁上的斜伸之树,在风雨中来回飘摇,阴羿之下更显得幽深不测。雷声虽还不甚大,但烟雨凄迷之下,连飞云观前几株大树的的影子也都苍茫起来,端的是烟笼雾罩,风光无限。莲伽叶叹息道:“曲以咏景达心,只是如此好景致,却偏偏需在雷雨之中才得显现。若是想要出去领略,便需要承受雷雨之侵扰。莫非世上好的意境,往往只能远观,难以亲身置身其中?唉,看来,这世界终是不全之世。”
孔任闻言,心中大起同感:“这话或许她是说之无心,然而却又何尝不是世之常理?月盈则亏,盛极则衰,世道却又为何不能常留美好于平时?”但他终是男儿心性,转念又想:“这样想,未免太过多愁善感了。世事自有前行之道,万物自有生灭之理。若是万事皆一成不变,长久而存,势必也无新人新事新物之生存空间。那样的话,这人世岂非与这些万载不变的山石一般,会变得毫无生气?我又如何能遇到阿叶?”
孔任想到这里,不禁心下释然,抬眼向莲伽叶望去,却见她也在痴痴地望向自己,只是一见自己迎她望去,便又低下头去。孔任心头爱意大起,走到她身旁轻轻揽起她纤腰,握住她小手,触手如绵之下,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