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疯般地抬着一打52度的红酒回来。
关上门和手机。
面目全非的生活真的接近尾声了,仲夏强烈的阳光下,我看到了终点和自己的极限,看到了VIVIAN的终点和时间的极限。跟着是一个两个黑色的点,它们幻化成第一个第二个我生命里的男人。这个世界永恒地只剩下白昼和黑色的光。
光束的尽头有一个预言,当你感受到它的存在,就代表着有人要离开人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终点和极限。
VIVIAN最后闭上眼睛的前一秒,我为鼓手流了生命尽头里最后的眼泪,像抽离大海的水草,摇摆不定地。爱情,只是一瞬间,一瞬过后的悔恨和悲喜却能穿越前半生。
从此,他被我装进了我的灵魂,一辈子与我不离不弃。我把身体装进了自己的灵魂,一辈子和他不离不弃。
VIVIAN让我明白了,当一个人不再相信自己的时候,或者她会错乱了性别意识,别无选择的地去相信只有入口、没有出口的爱。仿佛完整的人生注定要穿越几个喜欢过的女人和几个爱过的男人。
我认识了一个唯一信仰爱情,一辈子为了它活着死去的传奇女人,她真的为了它活着死去了,至少她的这一生有过两次旅行.她带着迷茫的神情对我说,耶稣给了每个人一个存在的使命和理由。那个十字架上星期五流过血的男人在星期一就会复活。
之后,我知道了关于她的所有一切。而她和我爱过的爱情,终于使我明白命运和悲剧的意义。
VIVIAN说她的世界里总蔓延一种解释不了的昏暗,那种惨淡的光简直足以颠覆灯火通明的夜市,淹没碧海蓝天、海市蜃楼。
特别的人身上总会有一个特别的标记,或者,是气质,也许,简单的只是一个特别的名字。而她说她需要的代号只是一个名词,女人。
不可否认,很多随处可见的符号,有时决定了一场人生,它可以代表一个女人的被失去,怎样悲惨地停靠在边缘,被类似广州这样的不夜城遗弃。记得,我们在海珠广场打的去“歌哥”唱K,一直唱到天亮,喝了几瓶芝华士,几大啤酒。然后,有个的士司机跑过来,问有没有价钱谈。VIVIAN说有啊,你能出多少。那个司机大叔说了声,“大家都是被遗弃了的人。”他走了,VIVIAN回过头,抱住我。
VIVIAN有个性感的名字,那种性感好像与生俱来地在依附在她的容颜和名字里。鼓手也说他喜欢这个名字,不是因为依附在六个英文字母里的人,单纯是这个名字。我喜欢这个名字,却因为那个它附着着的女人。
她用行动去表现无限的绝望,用刀片在动脉口划着,吸烟,不眠,自闭,失神,无限地虚空。我问她,你的手上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伤疤?
“想逃避死亡,又无法继续活下去,至少不希望以现在的姿态存在。于是,选择触碰死生的边缘。”、
“自杀?”
“装腔作势的所谓自杀吧。”
绝望的女人是永远不会被了解的,或者,绝望的本身同样不被了解。她是匹襁褓里温驯的森林野狼,却有着玻璃杯间碰出的清脆声音。
VIVIAN直到吐血身亡的最后一刻,并没有得到任何宽慰和谅解。我说我们不能在一起,对不起。
她觉得自己是被亏欠的,她必须用死去证明她的人生是被亏欠的。
想用死去的方式证实曾经的心跳呼吸,就像她渴望的爱情。它们是她概念里的恒等式。人的一生经过坟墓,最后被抬进坟墓。记得那次中秋,我和她一起经过殡仪馆,一起买了冥币和祭祀的物品。她笑着说,“纸钱到底还是很值钱的,这么贵,到时谁舍得烧给自己啊!”
我想起《后现代主义食物与爱情》里的关于殡仪馆的描述。
淡漠地划过一个微笑,过了街道的转角,隐隐传来死人的亲属悲泣的声音。我们要了一叠冥币和一包祭祀用的香。
“喜欢爱情的人,喜欢的会不会只是自己?”
VIVIAN用极度冷酷的神情和麻木不仁的心失落地到处穿行。每天重复做着不想做的事,每天重复着不想过的生活。暗无天日地,很多活着的人一天一天失去了信心。
他们我们都是用狂乱的爱去掩饰自私和伤悲,就这么绝望着,空洞地睁着眼睛,无法看见什么,无法捕捉住什么。可是我们都没有死,没有自杀。
之后,我也会猛然在某个清晨想起那堆在寒流里起飞的冥币和哀怨的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