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说法似乎有些悲观,但我却以为这是最积极的人生态度。所以,我很羡慕薛嵩,因为他活了一世,却又不止一世,他遇到了红线,却又不止一个红线,他拥有了爱情,却又不止一次爱情,他的生命就在这彼此关联又毫无重叠的时空中获得了诗意的美好。当然,我更知道,这样诗意的美好其实并不真正属于薛嵩,她属于另外一个人,她属于无可奈何地生活在万寿寺里的王二。
就像王小波学习卡尔维诺希望穷尽校旱的表达一样,每天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王二为薛嵩和红线的命运设计了他可以想到的所有可能,而正是这些可能,构成了我们生命不可预知的前景,有些迷茫,有些无助,有些绚丽,有些诱惑。同一个故事在王二的笔下走向不同的归宿,同一个王二在这些故事中感受着不同的生命。我看到在薛嵩的身体里,王二尽情舒展着自己的灵魂,想想看,在那些平淡如蒸馏水的日子里,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神往呢。
和王二比起来,王小波似乎更愿意做一个万能的“神”。出于对自然科学的无节制的崇拜,在很多校旱中,他都把自己写成无所不能的能工巧匠。这也是一件有趣的事,尤其在《万寿寺》里,当“工程师”薛嵩乘着云梯在宝塔外面寻找突破口的时候,你会莞尔一笑,同时,也会像唐吉诃德一样,把自己想成进入宝塔的人。世界本来就是一架设计精密的钟表,大多数人只知道时间在表盘上轻轻滑过,却从来不去探究表盘背后那些齿轮和传动杆的工作奥妙。我相信在王小波看来,自然科学的美好同样充满诗意的诱惑,而正是在这种诱惑之下,牛顿看到了落在地上的苹果,爱因斯坦通过内心看到了宇宙的命运。
不记得是从哪一篇校旱开始,王小波的文字开始站得远了些,而通过这种距离,我竟然感到一丝淡淡的冷漠。当然,也许他从来就是这样,只是我不曾察觉,直到王二在万寿寺里平静地叙述薛嵩的故事,不动声色。不过距离并不可怕,因为距离的存在,恰恰是为了让眼睛更真切地看清对岸,让心灵更真诚地感受彼此的悲欣。距离使人冷静而有力量,同时,距离也像棉衣里的空气,保存着温暖,而不会让诗意的幸福(还有爱情)像冰一样迅速地融化。而这正是我们所期望的。
王小波对诗意的追求从来就没有停下脚步,直到他生命的尽头。我坐在这里看他的书,说他的作品,心里面充满了诗意的温暖和感伤。斯人已去,而他的文字则汇成一条河流,使我们在盛夏能够将双足踏入清凉的水中,感受一点清醒和快意。我们的生命仍在继续,我们的灵魂仍在渴望诗意的幸福,尽管“一切都在无可挽回地走向庸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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