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诗云:
孙氏无成宁氏昌,天教一矢中孙襄。
安排兔窟千年富,谁料寒灰发火光!
右宰谷转去,回复宁喜,说孙家如此难攻,“若非公孙神箭,射中孙襄,追兵还不肯退。”宁喜曰:“一次攻他不下,第二次越难攻了。既然箭中其主,军心必乱,今夜吾自往攻之。如再无功,即当出奔,以避其祸。我与孙氏,已无两立之势矣。”一面整顿车仗,先将妻子送出郊外,恐一时兵败,脱身不及。(这还算有主意。)一面遣人打听孙家动静。约莫黄昏时候,打探者回报:“孙氏府第内有号哭之声,门上人出入,状甚仓皇。”宁喜曰:“此必孙襄伤重而亡也。”言未毕,北宫遗忽至,言:“孙襄已死,其家无主,可速攻之。”时漏下已三更,宁喜自行披挂,同北宫遗、右宰谷、公孙丁等,悉起家众,重至孙氏之门。(已是一日一夜,国中大臣自相攻杀,卫殇[姬剽]乃全不知觉,竟是木偶矣,可笑。)雍鉏、褚带方临尸哭泣,闻报宁家兵又到,急忙披挂,已被攻入大门,鉏等急闭中门。奈孙氏家甲,先自逃散,无人协守,亦被攻破。雍鉏逾后墙而遁,奔往戚邑去了。褚带为乱军所杀。
其时天已大明,宁喜灭孙襄之家。断襄之首,携至公宫,来见殇公(姬剽),言:“孙氏专政日久,有叛逆之情,(正不知欲叛何人,所叛何事?)某已勒兵往讨,得孙襄之首矣。”殇公(姬剽)曰:“孙氏果谋叛,奈何不令寡人闻之?既无寡人在目,又来见寡人何事?”(卫殇此时犹谓是自相仇杀耳。)宁喜起立,抚剑言曰:“君乃孙氏所立,非先君之命。群臣百姓,复思故君,请君避位,以成尧舜之德。”(说得且是轻巧。)殇公(姬剽)怒曰:“汝擅杀世臣,废置任意,真乃叛逆之臣也!寡人南面为君,已十三载,宁死不能受辱!”即操戈以逐宁喜。喜趋出宫门。殇公(姬剽)举目一看,只见刀枪济济,戈甲森森。宁家之兵,布满宫外,慌忙退步。宁喜一声指麾,甲士齐上,将殇公拘住。世子角(剽之子。)闻变,仗剑来救,被公孙丁赶上,一戟刺死。宁喜传令,囚殇公(姬剽)于太庙,逼使饮鸠而亡。此周灵王(姬泄心)二十五年(-547)春二月,辛卯日事也。
宁喜使人迎其妻子,复归府第。乃集群臣于朝堂,议迎立故君。各官皆到,惟有太叔仪乃是卫成公(姬郑)之子,卫文公(姬毁)之孙,年六十余,独称病不至。人问其故,仪曰:“新旧皆君也。国家不幸有此事,老臣何忍与闻乎?”(无权无力,惟有不与事为得正理。)
宁喜迁殇公(姬剽)之宫眷于外,扫除宫室,即备法驾,遣右宰谷、北宫遗,同公孙丁,往夷仪(山东聊城西南)迎接献公(姬衎)。献公星夜驱驰,三日而至。大夫公孙免余,直至境外相见。献公(姬衎)感其远迎之意,执其手曰:“不图今日复为君臣。”自此免余有宠。(以远迎而有宠,正如今世赴任新官,偏爱头接衙役耳,一发可笑。)诸大夫皆迎于境内,献公(姬衎)自车揖之。既谒庙临朝,百官拜贺,大叔仪尚称病不朝。献公使人责之曰:“太叔不欲寡人返国乎?何为拒寡人?”仪顿首对曰:“昔君之出,臣不能从,臣罪一也;君之在外,臣不能怀贰心,以通内外之言,罪二也;及君求入,臣又不能与闻大事,罪三也。君以三罪责臣,臣敢逃死?”即命驾车,欲谋出奔。献公(姬衎)亲往留之。(这个还算好处。)仪见献公,垂泪不止,请为殇公(姬剽)成丧。(正人举动自在正处。)献公(姬衎)许之,然后出就班列。
献公(姬衎)使宁喜独相卫国,凡事一听专决,加食邑三千室。北宫遗、右宰谷、石恶、公孙免余等,俱增秩禄。公孙丁、殖绰有从亡之劳,公孙无地、公孙臣,其父有死难之节,俱进爵大夫。其他太叔仪、齐恶、孔羁、褚师申等,俱如旧。召蘧[qú惊喜状]瑗[yuàn大孔璧]于鲁,复其位。
却说孙嘉聘齐而回,中道闻变,迳归戚邑。林父知献公(姬衎)必不干休,乃以戚邑附晋,诉说宁喜弑君之恶,求晋侯做主。恐卫侯不日遣兵伐戚,乞赐发兵,协力守御。晋平公(姬彪)以三百人助之。孙林父使晋兵专戍茅氏之地。(戚之东鄙。)孙蒯谏曰:“戍兵单薄,恐不能拒卫人,奈何?”林父笑曰:“三百人不足为吾轻重,故委之东鄙。若卫人袭杀晋戍,必然激晋之怒,不愁晋人不助我也。”(老奸主意,却是不差,只是这三百人是那里晦气?)孙蒯曰:“大人高见,儿万不及。”宁喜闻林父请兵,晋仅发三百人,喜曰:“晋若真助林父,岂但以三百人塞责哉?”乃使殖绰将选卒千人,往袭茅氏。不知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