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鳌王元年春正月,齐桓公设朝,群臣拜贺已毕,问管仲曰:“寡人承仲父之教,更张
国政。今国中兵精粮足,百姓皆知礼义,意欲立盟定伯,何如?”管仲对曰:”当今诸侯,
强于齐者甚众。南有荆楚,西有秦晋。然皆自逞其雄,不知尊奉周王,所以不能成霸。周虽
衰微,乃天下之共主。东迁以来,诸侯不朝,不贡方物,故郑伯射桓王之肩,五国拒庄王之
命,遂令列国臣子,不知君父。熊通俗号,宋郑弑君,习为故然,莫敢征讨。今庄王初崩,
新王即位,宋国近遭南宫长万之乱,贼臣虽戮,宋君未定,君可遣使朝周,请天子之旨,大
会诸侯,立定宋君。宋君一定,然后奉天‘予以令诸侯,内尊王室,外攘四夷。列国之中,
衰弱者扶之,强横者抑之,昏乱不共命者,率诸侯讨之。海内诸侯,皆知我之无私,必相率
而朝于齐。不动兵车,而霸可成矣。”桓公大悦。于是遣使至洛阳朝贺鳌王,因请奉命为
会,以定宋君。鳌王曰:“怕舅不忘周室,朕之幸也。姻上诸侯,惟伯舅左右之,朕岂有爱
焉?”使者回报桓公。桓公遂以王命布告宋、鲁、陈、蔡、卫、郑、曹、邪诸国,约以三月
朔日,共会北杏之地。桓公间管仲曰:“此番赴会,用兵车多少?”管仲曰:“君奉王命,
以临诸侯,安用兵车?请为衣裳之会。”桓公曰:“诺。”乃使军士先筑坛三层,高起三
丈,左悬钟,右设鼓,先陈天子虚位于上,旁设反枯,五帛器具,加倍整齐。又预备馆舍数
处,悉要高敞合式。
至期,宋桓公御说先到,与齐桓公相见,谢其定位之意。次日,陈宣公件臼,邪于克,
二君继到。蔡哀侯献舞,恨楚见执,亦来赴会。四国见齐无兵车,相顾曰:“齐侯推诚待
人,一至于此。乃各将兵车退在二十里之外。时二月将尽,桓公谓管仲曰:“诸侯未集,改
期待之,如何?”管仲曰:“语云:‘三人成众。’今至者四国,不为不众矣。若改期,是
无信也。待而不至,是辱王命也。初合诸侯,而以不信闻,且辱工命,何以图霸?”桓公
曰:“盟乎,会乎广管仲日:“人心未一,俟会而不散,乃可盟耳。”桓公曰:“善。”
三月朔,昧爽,五国诸侯,俱集于坛下。相见礼毕,桓公拱手告诸侯曰:“王政久废,
叛乱相寻。孤奉周天于之命,会群公以匡王室。今日之事,必推一人为主,然后权有所属,
而政令可施于天下。”诸侯纷纷私议:欲推齐,则宋爵上公,齐止称侯,尊卑有序;欲推
宋,则宋公新立,赖齐定位,未敢自尊,事在两难。陈宣公柠臼越席言曰:“天子以纠合之
命,属诸齐侯,准敢代之?宜推齐侯为盟会之主。”诸侯皆曰:“非齐侯不堪此任,陈侯之
言是也。”桓公再三谦让,然后登坛。齐侯为主,次宋公,次陈侯,次蔡侯,次邪子。排列
已定,鸣钟击鼓,先于天于位前行礼,然膏交拜,叙兄弟之情。仲孙漱捧约简一函,跪而读
之曰:“某年月日,齐小白、宋御说、陈柠臼、蔡献舞、邪克,以天子命,会于北杏,共奖
王室,济弱扶倾。有败约者,列国共征之!”诸侯拱手受命。《论语》称桓公九合诸侯,此
其第一会也。髯翁有诗云:
济济冠裳集五君,临淄事业赫然新。
局中先著谁能识?只为推尊第一人。
诸侯献酬甫毕,管仲历阶而上曰:“鲁、卫、郑、曹,故违王命,不来赴会,不可不
讨。”齐桓公举手向四君曰:“敝邑兵车不足,愿诸君同事!”陈、蔡、邪三君齐声应曰:
“敢不率敝赋以从。”椎宋桓公嘿然。
是晚,宋公回馆,谓大夫戴叔皮曰:“齐侯妄自尊大,越次主会,便欲调遣各国之兵。
将来吾国且疲于奔命矣!”叔皮曰:“诸侯从违相半,齐势未集。若征服鲁郑,霸业成矣。
齐之霸,非宋福也。与会四国,椎宋为大,来不从兵,三国亦将解体。况吾今日之来,止欲
得王命,以定位耳。已列于会,又何俟焉?不如先归。”宋公从其言,遂于五更登车而去。
齐桓公闻宋公背会逃归,大怒,欲遣仲孙漱追之。管仲曰:“追之非义,可请王师伐
之,乃为有名。然事更有急于此者。”桓公曰:“何事更急于此?”管仲曰:“宋远而鲁
近,且王室宗盟,不先眼鲁,何以服宋?”桓公曰:“伐鲁当从何路?”管仲臼:“济之东
北有遂者,乃鲁之附庸,国小而弱,才四姓耳。若以重兵压之,可不崇朝而下。遂下,鲁必
惊惧。然后遣一介之使,责其不会。再遣人通信于鲁夫人,鲁夫人欲其子亲厚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