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居于此,纵然幻草木为居,却是不得见过草木真容,不由黯然。
普贤菩萨伸手枯槁的双手,轻轻一合什,对着草地旁边轻声道:“居此五百年,劳苦你们数十辈人,心事难安,请受一礼。”
他轻轻低头。
草地外面跪倒着十几位喇嘛,还有些仆役妇人,领头的喇嘛是那位只有半截舌头的九世噶玛仁波切,庙中法力精深的喇嘛都随这一世的班禅活佛进京了,留下的来的除了他之外,都是些小喇嘛和些年老体衰之人。
听见普贤菩萨如此说,草地外的这些人叩头不止。
从扎什伦布寺建成的那一日起,这些人便侍奉着普贤菩萨,害怕不经意流露菩萨在此的消息,引来大难,这些喇嘛们断舌明志,修闭口禅,直到菩萨准备了此迷局,唤来易天行,九噶玛仁波切才在六处后的山谷内开口说了话。
“不能言虽不为苦,身体残破却非必要苦行。”
普贤菩萨望着这些一直默默守护的人们,面上一阵悲悯:“今后你们不用再受此誓制约。”
菩萨面上大放光芒,那具残破的肉身渐渐渗出新鲜的血来,染着那件白色的衣裳。
草地被一片慈悲佛光笼罩着。
草地旁的十几个人嗬嗬叫着,发现自己唇里的舌头竟然重新长好了!
惊讶之余,这些人自然想到菩萨此时显出神通,显然已经不再惧怕某些人的威胁。
换而言之,菩萨准备……去了?
那十数人悲容大作,对着草地正中的普贤菩萨叩头不止。
普贤菩萨轻轻摇头,微笑道:“这是乐事,何必悲伤?只是时间到了而已。”
他轻轻伸出左手,平摊向天。
手中忽然出现如意,微放毫光。
场中一阵风起。
……
……
普贤菩萨与易天行叶相三人,顿时失去了踪影,不知去了何处。
喇嘛们叩头于地,诵经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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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天行只感觉身体一轻,不是轻功的那种轻,而似是在刹那间失去了全部的物质感觉,轻飘飘的随风而去,不知飘向何方。
待他定住身形后,睁眼望去,只见一片白色。
寒风扑面而来,中间夹着雪粒。
远处是一片群山,山上全部覆着白雪,偶有峥狞处,露出下面如鬼神利齿般的黑色岩石。
而他此时,便是坐在群山间最高的那个雪峰之上,身旁落雪,身下积雪,到处是雪,万年不化的雪。
回头望去,普贤菩萨正在闭着眼睛轻声吟诵什么,叶相僧坐在他的身旁,双眼略带不舍地望着菩萨,面色泛着微微青色。
叶相僧穿的不多,此处又不知是何处雪峰,寒风劲吹,竟比藏原上要冷上数倍。
易天行知道叶相此时肉身抗不住如此低温,赶紧挪过去,轻轻伸手吐出一道热芒,轻柔地裹住他的全身。
普贤菩萨缓缓睁开眼,轻声问道:
“易天行,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此时的菩萨不再称呼他为善知识,也不曾称呼他为善财,只是唤着他的本名。
易天行不是旁的什么,只是易天行。
这是菩萨一直念念不忘提醒他的一点。
易天行知道菩萨准备舍此肉身,重堕轮回,一时间想到刚与这位菩萨见面倾偈,马上便要分别,此一别,菩萨不知要修多少世才能重拾记忆,才能重修菩萨位,更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与他见面。
便如生离死别一般。
想到此处,易天行微感悲哀,但知道此时不是悲哀的时候,微微皱眉想了想:“若大势至菩萨找上叶相怎么办?”
若普贤菩萨去了,大势至菩萨针对的目标自然是身边这位正缓缓从千年之梦里醒过来的文殊菩萨。
普贤菩萨眼光柔润望着叶相僧,道:“每个生灵都有自己的劫数,菩萨虽然号称脱了六轮循环,其实不然,有些劫数,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
叶相僧微一合什,表示明白。
易天行又想了想道:“我呢?想来大势至菩萨总有一天会找上我的。”
普贤菩萨呵呵笑道:“君为蝼蚁,他为大象。”
易天行也极快意地笑了:“看来目前的俺还不足以让他们警惕,这是好事,这是好事。”纵使风雪扑面而来灌入他的口里,也不能阻止他快乐的笑声在雪峰之顶回荡。
确实是好事,看来自己的前世没啥名气,也不见得全然是坏事。
他又问道:“二位菩萨下凡寻找佛祖,一位被打散后重堕轮回,一位重伤后幽居藏原,想来还有些其他的菩萨罗汉曾经下界,道门那边也做了些类似大势至菩萨的事情。”他知道时间不多,所以抓紧问道:“我曾经想过要借此找出事情根源,但是周游中原诸大寺庙,却未发现一丝佛性残留,此事太过怪异,请菩萨指点,那些罗汉们又是去了何处?即便肉身被毁,但佛性不死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