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过去已经三天,孤寂的眼神每次扫到城外山岭之上的那片新坟,弃炎心中便就是一阵难言的惆怅,那种痛是淡淡的,却又持续不断,连绵不绝。
从龙城跟着自己出来的一万多兄弟,只是这区区的米尔城一战,就有近十分之一的兄弟永远长眠在这异国他乡,那下一次,再下一次呢?
除了死亡,也许自己真的无法给予他们太多。静静走向城外,数千名“赤神骑士”耸然矗立在坟前,除了空气轻轻划过的声音,一切认识的尘嚣似乎都已远离这里。
空气,好象因为承载着太多,而显得有些沉重。游子飘萍,一群没有了根的战士,也许什么都不是。战友的音容相貌,依然栩栩如生,但事实却是阴阳相隔,区区一道黄泉路,愁煞多少英雄豪杰。
为何那场凄惨的战争已经过去许久,受伤的心却依然有些刺痛?
无法忘怀的,又岂止是兄弟硬是用血肉之躯替自己挡下那致命的一击时,所残留下来的淡漠背影呢?
战场上的血肉翻飞,浴血苦战,所为的又如何不是对战友的一份责任呢?
悲哀,也许真的是会传染的。
半月前的一战,带走的也许不仅仅只是生命。
这些天,弃炎无奈的发现,以前弥漫在军中的桀骜似乎在一夜之间就已经消散,现在的战士们,早已不复当初的少年轻狂,一个个严峻凝重,便像是那大山一般,让人光只是用看的,就会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高不可攀的错觉。
“赤神骑士”已经成军半月,当远远望到战士们身上的一套赤红战甲,看见兄弟们手中那隐泛血光的锋刃,弃炎只感觉一双眸子阵阵刺痛。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红,是兄弟们用鲜血染红的。经历了无数场大战,从数万人中侥幸存活下来的兄弟,无一不是以一挡百之士,与获取成正比的却是,他们失去的也同样太多,几乎每一名兄弟都有亲朋好友死于历次战役,可却从无一人有过丝毫抱怨。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自己给了他们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尊严。从地痞流氓,到现在的铁血之士,即便是更为苛刻的将军也从他们身上找不到半点瑕疵。
一万铁骑,纵横天下,鬼惊神泣;赤神一出,山摇地动,苍穹变色。
只凭现在的这一万铁骑,弃炎都敢再与一万“虎豹骑”硬碰硬得对撼一次。可惜,除了被自己所灭的那一万“虎豹骑”,另外那一万却依然牢牢驻守在斯拉夫国都——天京,任凭他文弃炎闹得再凶,他们却自崭然不动。
偏头扫了身后一眼热火朝天的米尔城,也许当这十数万战士全部练成之时,也就是自己展开手脚,到斯拉夫大干一场的时吧?
只是不知道他们还有多少人,能挨到顺利凯旋的这一天啊。
突然,纷乱如麻的胡思乱想,被硬生生掐断,带点恼怒的望了一眼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轻松的表情瞬间绷紧,一抹军中斥候专用的土黄狠狠撞入眼球,原本整洁的军装,此刻竟被一道猩红染得有些刺目。
轰鸣声中,整座城市全都动了起来,弃炎微微展眉,才向着城中闻风而来的修罗等人走去,那边的兄弟几个早已在城门口一把劫住了那浑身浴血的斥候,一把把连珠炮似的询问被狠狠地扔了上去。
“虎心城那边怎么样了?又有多少兄弟来加入了?”
“兄弟们这段时间,有没有狠狠地出去杀几个斯拉夫小崽子啊!?”
面对一张张兴奋的脸庞,纵有千言万语,这可怜的斥候却又如何能一一道尽呢?
紧抿的双唇,直到望见老大慢慢走来,才渐渐展开,可这出口的话却是力逾千钧,哽咽的话语,顺着每一个音节逐渐在风中绽开,兴奋欣喜就像是突然凝固了一般,再也不动分毫。
“老大,巨虎诸城全部失陷,十万守军全军战死,百来万居民被屠杀一空……”
报告完毕的斥候似乎再也无法忍受那心中的悲痛,狠狠向下一磕,丝丝溅起的血丝,此刻看来是异样的猩红。
无语,沉默。
无数茫然的眼神,被一一投递到诸人心中的希望——弃炎身上。
大后方失陷,上百万无辜百姓被屠戮,难道这只该属于噩梦中的一切竟都是真实的吗?为何自己的诸般努力,才刚有了些许成果,上天却要毫不留情地抢去自己的一切呢!?
“天地不仁,当以万物为刍狗!天下乱世,某仅只想还万民一个朗朗乾坤。如若非要以杀止杀,某愿作这不仁之人!生命可贵,百姓无辜,刀兵战祸,情非得以!”
曾经的豪言壮志,仿佛离自己越来越远,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容,也许以后除了在梦中匆匆一会之外,已成绝唱。
同样瞬间失意的弃炎只是半晌,便已恢复了应有的沉着冷静。
“何人所为?何时所为?”
话声落得很慢,但那语调中的冰冷,却又好象完全不是在说着关系到上百万条生命的话一般。
冰冷刺骨的诅咒,静静在空中蔓延开来,无数颗勇敢的心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