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仪不知道路晓飞要去哪,不过,当他拉着她的手,做贼一般的溜到市政厅的后门的时候,便也大概猜到了些。她只是微微笑着,看着路晓飞在后门看见守在那里的池中翼和几个警卫的时候那种巨大的挫败状,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来。
“你怎么一脸的幸灾乐祸啊。”路晓飞不满的看着婉仪,说:“这很好玩吗?”
婉仪笑着说:“你说呢?堂堂一个市长,警备司令,竟然想从后门开溜。难道不好玩吗?”
路晓飞说:“你一说这些东西我头都大了,说真的吧,我觉得我也就是资质平平,哪能做好这些事呢。这些天都是多亏了你帮衬着,可是我看你也很累了,你看,有黑眼圈呢。今天放你一天假,也放我一天假,如何?”
婉仪还是笑着说:“可你今天还有两个很重要的会议,还有,教育署的陈署长来了好几次了,再不见人家也说不过去了,还有,预备1师那边的军官人选,还要你亲自定夺,还有……”
婉仪还没有把话说完呢,看见路晓飞一脸的黑线,便忍住了笑,不说话了。
路晓飞说:“深秋时节,香山红叶应该很美吧,我请你去听风品茶,怎么样?”
婉仪看着他,问:“你决定什么都不管了?”
路晓飞坚定的点点头,说:“少做一天难道会死啊?”
婉仪笑起来,说:“那太好了,我早就想放假休息一下了。”
“靠,”路晓飞说:“那你刚才还说那么多废话。池中翼,你要是不想当灯泡的话,最好不要跟着去。”
“那可不行。”作为警卫队长的池中翼想也不想就说:“您要是出点什么差错,侯主任(侯副官现在是政治部主任)和萧参谋长不拔了我的皮啊。”
婉仪也说:“出去玩玩也好,不过安全还是很重要的。”
路晓飞摇头说:“不行,很多人都认识池中翼,他要是跟着,还不等于是在告诉别人我在哪。这样吧,老池,我原本的计划不是去警察总署开会吗,你开着我的车去,引开别人的注意力,然后再悄悄的来跟我们汇合。让文虎他们几个跟着我你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就这样了,老虎,你去把徐副参谋长那辆破雪铁龙开出来,我们今天就用他的车好了。”
池中翼没有办法,也只能对几个心腹警卫格外的叮嘱了几句。自己则开着路晓飞平常最喜欢的那辆凯迪拉克,带着几车卫兵,从市政厅的大门呼啸而去。
路晓飞很满意池中翼的见机,对婉仪说:“其实我只是久仰香山的大名,还从来都没有去过,今天你可要好好的当一回向导。”
婉仪温和的笑着说:“好。”其实她也好久没有蹬过香山了,过去的记忆显得是那样的遥远,远得好像前世。那大概还是她在贵族女中读书时候的事情了吧,往事不堪回首啊。被路晓飞拉过的手腕上似乎还留着他的温度,这让她的心里微微的有些波澜。一直以来,路晓飞对她都是相当的尊重和客气的,外人所称道的相敬如宾,对她而言带有一种淡淡的苦涩。当她已经习惯于站在他的身边帮他打理各种各样的杂事尽一个秘书的职责的时候,她似乎忘记了他们之间还有一纸婚姻关系。当他拉起她的手时,那一刻,她的心跳得好快,可是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担忧,如果他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是不是宁可不要有这一瞬的美丽呢?
路晓飞没有注意到婉仪的优柔,他已经沉浸在自己的“创举”里面了——他肯定不会是北平历史上最好的一任市长,但肯定是第一位开小差的市长。以此为荣,显然是古地不逃课的学生生涯是不完整的学生生涯的余毒。这笔帐,当然是要算到他头上的。
天有不测风云,出门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可到了香山脚下的时候,天空竟然下起了纷纷扬扬的细雨。这样也好,雨中登山,自然也有一种别样的情绪。香山确实是美丽的,尤其是在深秋的季节。山道上很静,这个时代当然不会像路晓飞他们的那个时代那么游人如织,尤其是“黄金周”的时候,岂止是如织,简直就是如麻。
空山、红叶、微雨,还有,伊人。
路晓飞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婉仪。婉仪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停下来,愣愣的看着他。看着看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眼睛竟然潮湿起来。路晓飞伸手拂去她刘海上的雨珠,微微的笑了一下,突然张开双臂,把她搂在了怀中。婉仪胸口一阵剧烈的起伏,有那么一霎那,她的大脑中出现了一片空白。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轻轻的推着路晓飞说,别闹,文虎他们在呢。
路晓飞微微一笑,那几个家伙能那么不知趣吗?他说:“我不是出于感激和愧疚,是因为这一刻,你的美丽让我如此的心动。”他自认为水平跟古地相比差了十万八千里的一句话,对于婉仪来说,杀伤力太大了。她把头埋在他的怀中,轻轻地哭泣了起来,这种哭泣,当然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她原以为,自己是等不到了的。路晓飞无师自通的用手托起她的下巴,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深深的吻在了她的唇上。
风,有些冷,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