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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世恒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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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卷 一文钱小隙造奇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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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又闻砰砰声叩响。心中惊异,披衣而起,

    即唤小二起来,开门观看。只见街头上,不横不直,挡着这件物事。王公还道是

    个醉汉,对小二道:“你仔细看一看,还是远方人,是近处人?若是左近邻里,

    可叩他家起来,扶了去。”小二依言,俯身下去认看,因背了星光,看不仔细。

    见颈边拖着麻绳,却认做是条马鞭,便道:“不是近边人,想是个马夫。”王公

    道:“你怎么晓得他是个马夫?”小二道:“见他身边有根马鞭,故此知得。”

    王公道:“既不是近处人,由他罢!”小二欺心,要拿他的鞭子,伸手去拾时,

    却拿不起,只道压了身底下,尽力一扯,那尸首直竖起来,把小二吓了一跳,叫

    道:“阿呀!”连忙放手,那尸扑的倒下去了。连王公也吃一惊,问道:“这怎

    么说?”小二道:“只道是根鞭儿,要拿他的,不想却是缢死的人,颈下扣的绳

    子。”王公听说,慌了手脚,欲待叫破地方,又怕这没头官司惹在身上;不报地

    方,这事洗身不清。便与小二商议,小二道:“不打紧!只教他离了我这里,就

    没事了。”王公道:“说得有理,还是拿到那里去好?”小二道:“撇他在河里

    罢!”当下二人动手,直抬到河下。远远望见岸上有人打着灯笼走来,恐怕被他

    撞见,不管三七二十一,撇在河边,奔回家去了,不在话下。

    且说岸上打灯笼来的是谁?那人乃是本镇一个大户,叫做朱常,为人奸诡百

    出,变诈多端,是个好打官司的主儿。因与隔县一个姓赵的人家争田,这一蚤要

    到田头去割稻,同着十来个家人,拿了许多扁挑、索子、镰刀,正来下舡。那提

    灯的在前,走下岸来,只见一人横倒在河边,也认做是个醉汉,便道:“这该死

    的,贪这样脓血!若再一个翻身,却不滚在河里,送了性命?”内中一个家人,

    叫做卜才,是朱常手下第一出尖的帮手,他只道醉汉身边有些钱钞,就蹲倒身,

    伸手去摸他腰下,却冰一般冷,吓得缩手不迭,便道:“元来死的了!”朱常听

    说是死人,心下顿生不良之念。忙叫:“不要嚷,把灯来照看,是老的?是少的?”

    众人在灯下仔细打一认,却是个缢死的妇人。朱常道:“你们把他颈里绳子快解

    掉了,扛下艄里去藏好。”众人道:“老爹!这妇人正不知是甚人谋死的,我们

    如何却到去招揽是非?”朱常道:“你莫管,我自有用处。”众人只得依他,解

    去麻绳,叫起看船的扛上船,藏在艄里,将平基盖好。朱常道:“卜才,你回去,

    媳妇子叫五六个来。”卜才道:“这二三十亩稻,勾什么砍,要这许多人去做甚?”

    朱常道:“你只管叫来,我自有用处。”卜才不知是意见,即便提灯回去。不一

    时叫到,坐了一舡,解缆开船,两人荡桨,离了镇上。众人问道:“老爹载这东

    西去,有甚用处?”朱常道:“如今去割稻,赵家定来拦阻,少不得有一场相打,

    到告状结杀。如今天赐这东西与我,岂不省了打官司!还有许多妙处。”众人道:

    “老爹怎见省了打官司?又有何妙处?”朱常道:“有了这尸首时,只消如此如

    此,这般这般,却不省了打官司,你们也有些财采。他若不见机,弄到当官,定

    然我们占个上风,可不好么?”众人都喜道:“果然妙计!小人们怎省得?”正

    是:

    算定机谋夸自己,排与圈套害他人。

    这些人都是愚野村夫,晓得什么利害?听见家主说得都有财采,竟像瓮中取

    鳖,手到拿来的事,乐极了,巴不得赵家的人,这时便到舡边来厮闹便好。银子

    既有得到手,官司又可以赢得,心急,发狠荡起桨来。这舡恰像生了七八个翅膀

    一般,顷刻就飞到了。此时天色渐明,朱常教把船歇在空阔无人居住之处,离田

    头尚有一箭之路。众人都上了岸,寻出一条一股连一股断的烂草绳,将船缆在一

    颗草根上,只留一个人坐在船上看守,众男女都下田砟稻。朱常远远的立在岸上

    打探消耗,元来这地方叫做鲤鱼桥,离景德镇止有十里多远,再过去里许,又唤

    做太白村,乃南直隶徽州府婺源县所管。因是两省交界之处,人民错壤而居。与

    朱常争田这人名唤赵完,也是个大富之家,原是浮梁县人户,却住在婺源县地方,

    两县俱置得有田产。那争的田,止得三十余亩,乃赵完族兄赵宁的。先把来抵借

    了朱常银子,却又卖与赵完,恐怕出丑,就揽来佃种,两边影射了三四年。不想

    近日身死,故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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