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丘
乙大道:“既是没有时,他们如何说你?你如何凭他说,不则一声?显是心虚口
软,应他不得。若是真个没有,是他们诈说你时,你今夜吊死在他门上,方表你
清白,也出脱了我的丑名。明日我好与他讲话。”那婆娘怎肯走动,流下泪来,
被丘乙大三两个巴掌,㩳出大门,把一条麻索丢与他,叫道:“快死!快死!
不死便是恋汉子了。”说罢,关上门儿进来。长儿要来开门,被乙大一顿栗暴,
打得哭了一场,睡去了。乙大有了几分酒意,也自睡去。单撇杨氏在门外好苦,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千不是,万不是,只是自家不是,除却死,别无良策。自
悲自怨了多时,恐怕天明,慌慌张张的取了麻索,去认那刘三旺的门首。也是将
死之人,失魂颠智,刘家本在东间壁第三家,却错走到西边去。走过了五六家,
到了第七家,见门面与刘家相像,忙忙的把几块乱砖衬脚,搭上麻索于檐下,系
颈自尽。可怜伶俐妇人,只为一文钱斗气,丧了性命。正是:
地下新添恶死鬼,人间不见画花人。
却说西邻第七家,是个打铁的匠人门首。这匠人浑名叫做白铁,每夜四更便
起来打铁。偶然开了大门撒溺,忽然一阵冷风,吹得毛骨竦然,定睛看时,吃了
一惊。不是傀儡场中鲍老,竟像秋千架上佳人。檐下挂着一件物事,不知是那里
来的,好不怕人!犹恐是眼花,转身进屋,点个亮来一照,原来是新缢的妇人,
咽喉气断,眼见得救不活了。欲待不去照管他,到天明被做公的看见,却不是一
场飞来横祸,辨不清的官司。思量一计:“将他移在别处,与我便无干了。”耽
着惊恐,上前去解这麻索。那白铁本来有些蛮力,轻轻的便取下挂来,背出正街,
心慌意急,不暇致详,向一家门里撇下。头也不回,竟自归家,兀自连打几个寒
噤,铁也不敢打了,复上床去睡卧。不在话下。
且说丘乙大黑蚤起来开门,打听老婆消息,走到刘三旺门前,并无动静,直
走到巷口,也没些踪影,又回来坐地寻思:“莫不是这贱妇逃走他方去了?”又
想:“他出门稀少,又是黑暗里,如何行动?”又想道:“他若不死时,麻索必
然还在。”再到门前去看时,地下不见麻绳。“定是死了刘家门首,被他知觉,
藏过了尸首,与我白赖。”又想:“刘三旺昨晚不回,只有那绰板婆和那小厮在
家,那有力量搬运?”又想道:“虫蚁也有几只脚儿,岂有人无帮助?且等他开
门出来,看他什么光景,见貌辨色,可知就里。”等到刘家开门,再旺出来,把
钱去市心里买馍馍点心,并不见有一些惊慌之意。丘乙大心中委决不下。又到街
前街后闲荡,打探一回,并无影响。回来看见长儿还睡在床上打齁,不觉怒起,
掀开被,向腿上四五下,打得这小厮睡梦里直跳起来。丘乙大道:“娘也被刘家
逼死了,你不去讨命,还只管睡!”这句话,分明丘乙大教长儿去惹事,看风色。
长儿听说娘死了,便哭起来,忙忙的穿了衣服,带着哭,一径直赶到刘三旺门首,
大骂道:“狗娼根!狗淫妇!还我娘来?”那绰板婆孙大娘见长儿骂上门,如何
耐得,急赶出来,骂道:“千人射的野贼种,敢上门欺负老娘么?”便揪着长儿
头发,却待要打,见丘乙大过来,就放了手。这小厮满街乱跳乱舞,带哭带骂讨
娘。丘乙大已耐不住,也骂起来。那绰板婆怎肯相让,旁边钻出个再旺来相帮,
两下干骂一场,邻里劝开。丘乙大教长儿看守家里,自己去街上央人写了状词,
赶到浮梁县告刘三旺和妻孙氏人命事情。大尹准了状词,差人拘拿原被告和邻里
干证,到官审问。原来绰板婆孙氏平昔口嘴不好,极是要冲撞人,邻里都不欢喜。
因此说话中间,未免偏向丘乙大几分,把相骂的事情,增添得重大了,隐隐的将
这人命,射实在绰板婆身上。这大尹见众人说话相同,信以为实。错认刘三旺将
尸藏匿在家,希图脱罪。差人搜检,连地也翻了转来,只是搜寻不出,故此难以
定罪。且不用刑,将绰板婆拘禁,差人押刘三旺寻访杨氏下落,丘乙大讨保在外。
这场官司好难结哩!有分教:绰板婆消停口舌,磁器匠担误生涯。
这事且阁过不题。再说白铁将那尸首,却撇在一个开酒店的人家门首。那店
主人王公,年纪六十馀岁,有个妈妈,靠着卖酒过日。是夜睡至五更,只听得叩
门之声,醒时又不听得。刚刚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