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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世恒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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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卷 一文钱小隙造奇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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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来,翻身跌倒,呜呼哀哉!只因这一文钱上起,又送一条性命。正是:

    地狱又添长舌鬼,相骂今无绰板声。

    大尹看见,即令放拶。刘三旺向前叫喊,喊破喉咙,也唤不转。再旺在旁哀

    哀啼哭,十分凄惨。大尹心中不忍,向丘乙大道:“你妻子与孙氏角口而死,原

    非刘三旺拳手相交。今孙氏亦亡,足以抵偿。今后两家和好,尸首各自领归埋葬,

    不许再告,违者定行重治。”众人叩首依命,各领尸首埋葬。不在话下。

    再说朱常、卜才下到狱中,想起枉费许多银两,反受一场刑杖,心中气恼,

    染起病来,却又沾着瘟气,二病夹攻,不勾数日,双双而死。只因这一文钱上起,

    又送两条性命。未诈他人,先损自己。

    说话的,我且问你:朱常生心害人,尚然得个丧身亡家之报;那赵完父子活

    活打死无辜二人,又诬陷了两条性命,他却漏网安享,可见天理原有报不到之处。

    看官,你可晓得,古老有几句言语么?是那几句?古语道:“善有善报,恶有恶

    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那天公算子,一个个记得明白。古往今来,曾放过

    那个?这赵完父子漏网受用,一来他的顽福未尽;二来时候不到;三来小子只有

    一张口,没有两副舌,说了那边,便难顾这边,少不得逐节儿还你个报应。

    闲话休题。且说赵完父子,又胜了朱常,回到家中,亲戚邻里,齐来作贺,

    吃了好几日酒。又过数日,闻得朱常、卜才俱已死了,一发喜之不胜。田牛儿念

    着母亲暴露,领归埋葬不题。时光迅速,不觉又过年馀。原来赵完年纪虽老,还

    爱风月,身边有个偏房,名唤爱大儿。那爱大儿生得四五分颜色,乔乔画画,正

    在得趣之时。那老儿虽然风骚,到底老人家,只好虚应故事,怎能勾满其所欲?

    看见义孙赵一郎,身材雄壮,人物乖巧,尚无妻室,到有心看上了。常常走到厨

    房下,捱肩擦背,调嘴弄舌。你想世上能有几个坐怀不乱的鲁男子,妇人家反去

    勾搭,他可有不肯之理。两下眉来眼去,不则一日,成就了那事。彼此俱在少年,

    犹如一对饿虎,那有个饱期,捉空就闪到赵一郎房中偷一手儿。那赵一郎又有些

    本领,弄得这婆娘体酥骨软,魄散魂销,恨不时刻并做一块。约莫串了半年有馀,

    一日,爱大儿对赵一郎说道:“我与你虽然快活了这几多时,终是碍人耳目,心

    忙意急,不能勾十分尽兴。不如悄地逃往远处,做个长久夫妻。”赵一郎道:

    “小娘子若真肯跟我,就在此可以做得夫妻,何必远去。”爱大儿道:“你便是

    我心上人了,有甚假意?只是怎地在此就做得夫妻?”赵一郎道:“向年丁老官

    与田婆,都是老爹与大官人自己打死,诈赖朱家的。当时教我相帮他扛抬,曾许

    事完之日,分一分家私与我。那个棒棍,还是我藏好。一向多承小娘子相爱,故

    不说起。你今既有此心,我与老爹说,先要了那一分家私,寻个所在住下;然后

    再央人说,要你为配,不怕他不肯。他若舍不得,那时你悄地径自走了出来,他

    可敢道个不字么?设或不达时务,便报与田牛儿,同去告官,教他性命也自难保。”

    爱大儿闻言,不胜欢喜,道:“事不宜迟,作速理会!”说罢,闪出房去。次日

    赵一郎探赵完独自个在堂中闲坐,上前说道:“向日老爹许过事平之后,分一股

    家私与我。如今朱家了账已久,要求老爹分一股儿,自去营运。”赵完答道:

    “我晓得了。”再过一日,赵一郎转入后边,遇着爱大儿,递个信儿道:“方才

    与老爹说了,娘子留心察听,看可像肯的。”爱大儿点头会意,各自开去不题。

    且说赵完叫赵寿到一个厢房中去,将门掩上,低低把赵一郎说话,学与儿子,

    又道:“我一时含糊应了他,如今还是怎地计较?”赵寿道:“我原是哄他的甜

    话,怎么真个就做这指望?”老儿道:“当初不合许出了,今若不与他些,这点

    念头,如何肯息?”赵寿沉吟了一回,又生起歹念,乃道:“若引惯了他,做了

    个月月红,倒是无了无休的诈端。想起这事,止有他一个晓得,不如一发除了根,

    永无挂虑!”那老儿若是个有仁心的,劝儿子休了这念,胡乱与他些小东西,或

    者免得后来之祸,也未可知。千不合,万不合,却说道:“我也有这念头,但没

    有个计策。”赵寿道:“有甚难处,明日去买些砒礵,下在酒中,到晚灌他一

    醉,怕道不就完事。外边人都晓得平日将他厚待的,决不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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