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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世恒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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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卷 黄秀才徼灵玉马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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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尊可命不该绝,郎君还有相会之期。此去前面一里之外,有一茅庵,是我禅

    兄所居,郎君但往借宿,徐以此事求之,彼必能相济。老汉不及奉陪。”黄生道:

    “老翁若不同去,恐禅师未必相信,不肯留宿。”老叟道:“郎君前所惠玉马坠

    儿,老汉佩带在身,我禅兄所常见,但以此为信可也。”说罢,就黄丝绦上解下

    玉马坠来,递与黄生。黄生接得在手,老叟竟自飘然去了。

    黄生为心事扰乱,依旧不曾问得姓名,懊悔无及!天色已晚,且自前去。约

    行一里之外,果然荒野中独独有个茅庵,其门半掩。黄生捱身而入,佛堂中一盏

    琉璃灯,半明不灭。居中放个蒲团,一位高年胡僧与塑的西番罗汉无二,盘膝打

    坐,双眸紧闭,如入定之状。黄生不敢惊动,端跪于前。约有一个时辰,胡僧开

    眼看见,喝道:“何物俗子,敢来混人!”黄生再拜,奉上玉马坠,代老叟致意:

    “今晚求借一宿。”胡僧道:“一宿不难,但尘路茫茫,郎君此行将何底止?”

    黄生道:“小生黄损正有心愿,欲求圣僧指迷。”遂将玉娥涪州之约始终叙述,

    因叩首问计。胡僧道:“俺出家人心如死灰,那管人间儿女之事!”黄生拜求不

    已。胡僧道:“郎君念既至诚,可通神明。但观郎君必是仕宦中人品,大丈夫以

    致身青云,显宗扬名为本,此事须于成名之后,从容及之。”黄生又拜道:“小

    生举目无亲,口食尚然不周,那有功名之念。适间若非老翁相救,已作江中之鬼

    矣!”胡僧道:“佛座下有白金十两,聊助郎君费。且往长安,俟机缘到日,当

    有以报命耳!”说罢,依先闭目入定去了。黄生身体亦觉困倦,就蒲团之侧,曲

    肱而枕之,猛然睡去。醒将转来,已是黎明时候,但见破败荒庵,墙壁俱无,并

    不见坐禅胡僧的踪迹,上边佛像也剥落破碎,不成模样。佛座下露出白晃晃一锭

    大银,锭上凿有“黄损”二字。黄生叫声“惭愧!”方知夜来所遇,真圣僧也。

    向佛前拜祷了一番,取了这锭银子,权为路费,径往长安。正是:

    人有逆天之时,天无绝人之路。万事不由人计较,一生都是命安排。

    话分两头。却说韩翁同舟人赛神回来,不见了船,急忙寻问。别个守船的看

    见,都说:“断了缆,被流水滚下去多时了,我们没本事救得。”韩翁大惊,一

    路寻将下来,闻岸上人所说,亦是如此。抓寻了两三日,并无影响,痛哭而回。

    不在话下。

    再说扬州妓女薛琼琼鸨儿叫做薛媪,为女儿琼琼以弹筝充选,入宫供奉,已

    及二载。薛媪自去了这女儿,门户萧条,乃买舟欲往长安探女,希求天子恩泽。

    其舟行至汉水,见有一覆舟自上流而下,回避不迭,砰的一声,正触了船头,那

    只船就停止不行了。舟人疑覆舟中必有财物,遂牵近岸边,用斧劈开,其中有一

    女子。薛媪闻知,忙教救出,已是淹淹将尽,只有一丝未断。原来冬天水寒,但

    是下水便没了命。只因此女藏在中舱,船底遮盖,暖气未泄,所以留得这一息生

    气。舟中货物,已自漂失了,便有存留,舟人都分散去讫。薛媪为去了女儿琼琼,

    正想没有个替代,见此女容貌美丽,喜不可言,慌忙将通身湿衣解下,置于絮被

    之内,自己将肉身偎贴。那女子得了暖气,渐渐苏醒。然后将姜汤粥食,慢慢扶

    持,又将好言抚慰。女子渐能言语,索取湿衣中锦囊。薛媪问其来历,女子答道:

    “奴家姓韩,小字玉娥,随父往蜀。舟至涪州,父亲同舟人往赛水神,奴家独守

    舟中,偶因缆脱,漂没到此。”薛媪道:“可曾适人么?”玉娥道:“与维扬黄

    损秀才,曾有百年之约。锦囊中藏有花笺小词,即黄郎所赠也!”薛媪道:“黄

    秀才原是我女儿琼琼旧交,此人才貌双全,与小娘子正是一对良缘。小娘子不须

    忧虑,随老身同到长安,来年大比,黄秀才必来应举,那时待老身寻访他来,与

    娘子续秦晋之盟,岂不美乎!”玉娥道:“若得如此,便是重生父母。”自此玉

    娥遂拜薛媪为义母,薛媪亦如己女相待。正是:

    休言事急且相随,受恩深处亲骨肉。

    不一日,行到长安,薛媪赁了小小一所房子,同玉娥住下。其时琼琼入宫进

    御,庞幸无比。晓得假母到来,无繇相会,但遣人不时馈送些东西候问。玉娥又

    扃户深藏,终日针指,以助薪水之费,所以薛媪日用宽然有馀。光阴似前,不觉

    岁尽春来。怎见得?有诗为证:爆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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