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惟愿同心天
地老,何妨暮暮与朝朝。
如此来往,非止一夜。一日贵哥回来,看见定哥容颜,不似前番愁闷,便问:
“那人是几时来的?”定哥道:“那人何尝肯来?不是跳槽,决是奉命往他方去
了。我日夜在此想你,怨你,你为何今日才回?”贵哥道:“夫人如何是想我?
如何是怨我?”定哥道:“亏你引得那人来,这便是想你。那人如今再不来,这
便是怨你。”贵哥见定哥这样说话,心中有七八分疑惑,只是不敢问。停不移时,
定哥叫贵哥进房中,要对他说些恁么话,却又脸红了不说,半吞半吐的束住了嘴。
贵哥立了一会,只得问道:“夫人呼唤小妮子来,毕竟要吩咐些话,怎的又不开
口?”定哥叹口气道:“你去得这几日,我惹下一桩事在这里,要和你商议,故
此叫你来。及至你到我跟前,我又说不出了。”贵哥道:“夫人平日没一句话不
对小妮子说的,怎么今日这般含糊疑虑?”定哥道:“我不好说得,我受了乞儿
的亏!”贵哥道:“乞儿不过是抄化无赖的人,受了他亏,夫人若肯饶他,便不
打紧;若不肯饶他,着当直的送到五城兵马司,打他一顿板子,重重的枷枷示他
两三个月就出气了。”定哥道:“不是这个乞儿,所以要和你计较一个长便。”
贵哥道:“不是这个乞儿却是那个乞儿?”定哥道:“是家中的阎乞儿。”贵哥
道:“若是阎乞儿冲激了夫人,一发好惩治的了。夫人自己不耐烦打他,也不消
送官府,只待老爷回来,着着实实的打他几百,赶逐他离了府门就勾了,有恁么
长便、短便要计较的?”定哥附着贵哥的耳朵道:“不是这般说话。数日前我被
阎乞儿强奸了,不好对别个说得,只等你回来,和你商议一个长便。”贵哥笑道:
“府中规矩,从来男子不许擅入中堂,便是那人来,也有个女待诏做牵头,小妮
子做脚力,才走得进来。这狗才怎的敢闯进绣房,强奸夫人?真是夫人受亏了。
这狗才的胆,不知怎么这样大的!但不知他是日间闯来的,是夜间闯来的?”定
哥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羞惭满面道:“不瞒你说,是夜里进来的。”贵
哥笑道:“据夫人说来是和奸,不是强奸了。不要说乞儿有罪,连夫人也有个罪
了。”定哥道:“我睡着在床上,不知他怎地走将进来把我骗了。”贵哥笑道:
“这狗才倒是个啄木鸟!”定哥也笑道:“他怎的是个啄木鸟?”贵哥道:“小
妮子闻得那啄木鸟,把尖嘴在那树上,画了几画,摇了几摇,那树木里头的蠹虫
儿,自然钻出来,等这鸟儿吃。夫人的房门谨谨拴上的,房门又有侍妾们相伴着,
不知这狗才,把甚的在夫人门上,画得几画,摇得几摇,夫人的房门就自开了,
岂不是个啄木鸟?”定哥笑道:“好姐姐,你又来取笑。我实实与你说,那人许
久不来,我心里着实急他。你又不在家中,没有一个知我心的,我冷落不过,故
此将就容纳了乞儿。你如今既回来,我就断绝了他,再不许他进来就是。”贵哥
道:“萧何律法,和奸也合杖开。夫人这说话,正合着律法,但凭夫人自家裁处。
只怕那虫儿不肯躲,又要钻出来凑着。”他两个正在说话,当直的报说乌带回来。
大家惊得面如土色,忙忙出去迎接。不在话下。
当时定哥虽对贵哥说了这一番,心中却不舍得断绝乞儿,依先暗暗地赶着空
儿干事,只不敢通宵作乐。贵哥明知其事,也只做不知,不去参破他。婢中有个
小底药师奴,一日撞遇定哥和乞儿在轩廊下说话,跪来告诉贵哥。贵哥叮嘱他,
叫他不要多管,惹夫人责罚。如此小底药师奴也不对人说。乞儿常常来撩拨贵哥,
要图贵哥打做一家,贵哥只是不理他。一日,乞儿张着眼错,把贵哥一把搂了要
亲嘴,被贵哥骂道:“你这狗才,身上惹下了凌迟的罪儿,还不知死活,又来撩
我!我说出来时,只怕你这狗才,死无葬身之地。”那乞儿吃了这一场抢白,暗
暗对定哥说,才绝了这个念头,再不敢来誂弄贵哥。
后来海陵即了大位,乌带还做宗义节度使。每遇元会生辰,使家奴葛鲁葛温
诣阙上寿。定哥亦使贵哥候问两宫太后起居。海陵一见贵哥,就想起昔日情意,
因贵哥传语定哥道:“自古天子亦有两后者。能杀汝夫以从我,当以汝为后。”
贵哥归,具以海陵言告定哥。定哥笑道:“少时丑恶,事已可耻。今儿女已成立,
岂可更为此事,以贻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