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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世恒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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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卷 张孝基陈留认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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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饶他不得!”

    不题淑女苦劝父亲。且说过迁得了性命,不论高低,只望小路乱跑。正行间,

    背后二人飞也似赶来,一把扯住,定要小官人同回。你道这二人是谁?乃过善家

    里义仆小三、小四兄弟。两个领着老主之命,做一路儿追赶小官人,恰好在此遇

    见。过迁捽脱不开,心中忿怒,提起拳头,照着小四心窝里便打。小四着了拳,

    只叫得一声“阿呀!”仰后便倒,更不做声。小三见兄弟跌闷在地,只道死了,

    高声叫起屈来,扭住小官人死也不放。事到其间,过迁也没有主意。“左右是个

    左右,不是他便是我,一发并了命罢!”捏起两个拳头,没头没脑,乱打将来。

    他曾学个拳法,颇有些手脚,小三如何招架得住,只得放他走了。回身看小四时,

    已自苏醒。小三扶他起来,就近处讨些汤水,与他吃了,两个一同回家,报与家

    主。别个家人赶不着的,也都回了。过善只是叹气,不在话下。

    且说过迁一头走,一头想:“父亲不怀好意了!见今县里告下忤逆,如今又

    打死小四,罪上加罪,这条性命休矣!称身边还存得三四两银子,可做盘缠,且

    往远处逃命,再作区处。”算计已定,连夜奔走。正是:

    忙忙如丧家之狗,急急如漏网之鱼。

    过迁去有半年,杳无音信,里中传为已死。这些帮闲的要自脱干系,撺掇债

    主教人来过家取讨银子。若不还银,要收田产。那债主都是有势有力之家,过善

    不敢冲撞,只得缓词谢之。回得一家去时,接脚又是一家来说,门上络绎不绝,

    都是讨债之人。过善索性不出来相见。各家见不应承,齐告在县里。差人拘来审

    问。县令看了文契,对过善道:“这都是你儿子借的,须赖不得!”过善道:

    “逆子不遵教诲,被这班小人引诱为非,将家业荡费殆尽,向告在台,逃遁于外,

    未蒙审结。所存些少,止勾小人送终之用,岂可复与逆子还债?况子债亦无父还

    之理。”县令笑道:“汝尚不肯与子还债,外人怎肯把银与汝子白用!且引诱汝

    子者,决非放债之人,如何赖得?总之,汝子不肖,莫怪别人。但父在子不得自

    专,各家贪图重利,与败子私自立券,其心亦是不良。今照契偿还本银,利钱勿

    论。银完之日,原契当堂销毁。居中人重责问罪!”过善被官府断了,怎敢不依。

    只得逐一清楚,心中愈加痛恨。到以儿子死在他乡为乐,全无思念之意。正是:

    种田不熟不如荒,养儿不肖不如无。

    话休烦絮。且说过善女儿淑女,天性孝友,相貌端庄,长成一十八岁,尚未

    许人。你道恁样大富人家,为甚如此年纪犹未议婚?过善只因是个爱女,要觅个

    <口奢>嗻女婿为配,所以高不成,低不就,拣择了多少子弟,没个中意的,蹉跎

    至今。又因儿子不肖,越把女儿值钱,要择个出人头地的,赘入家来,付托家事,

    故此愈难其配。

    话分两头。却说过善邻近有一人,姓张,名仁,世代耕读,家颇富饶。夫妻

    两口,单生一子,取名孝基,生得相貌魁梧,人物济楚,深通今古,广读诗书。

    年方二十,未曾婚配。张仁正央媒人寻亲,恰好说至过家。过善已曾看见孝基这

    个丰仪,却又门当户对,心中大喜道:“得此子为婚,我女终身有托矣!”张仁

    是个独子,本不舍得赘出。因过善央媒再三来说,又闻其女甚贤,故此允了。少

    不得问名纳彩,奠雁传书,赘入过家。孝基虽然赘在过家,每日早晚省视父母,

    并无少怠。夫妻相待,犹如宾客,敬重过善,同于父母。又且为人谦厚,待人接

    物,一团和气,上下之人,无不悦服。过善爱之如子,凡有疑难事体,托他支理,

    看其材干。孝基条分理析,井井有方,过善因此愈加欢喜。只有方氏在房,思想

    丈夫,不知在于何处,并无消耗,未知死活存亡,日夜悲伤不已。

    光阴如箭,张孝基在过家不觉又是二年有馀。过善忽然染病,求神罔效,用

    药无功。方氏姑嫂二人,昼夜侍奉汤药。孝基居在外厢,综理诸事。那老儿渐渐

    危笃,自料不起,分付女儿治酒,遍请邻里亲戚到家,嘱付道:“列位高宗在上,

    老汉托赖天地祖宗,挣得这些薄产,指望传诸子孙,世守其业。不幸命薄,生此

    不肖逆贼,破费许多。向已潜遁在外,未知死生。幸尔尚有一女,婚配得人,聊

    慰老景。不想今得重疾,不久谢世。故特请列位到来,做个证明,将所有财产,

    尽传付女夫,接续我家宗祀。久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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