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上门。”酒博士道:“在酒店里的便是。”女孩儿移身直到柜边,叫道:
“二郎万福!”
范二郎不听得都休,听得叫,慌忙走下柜来,近前看时,吃了一惊。连声叫:
“灭!灭!”女孩儿道:“二哥,我是人,你道是鬼?”范二郎如何肯信。一头
叫:“灭!灭!”一只手扶着凳子。却恨凳子上有许多汤桶儿,慌忙用手提起一
支汤桶儿来,觑着女子脸上丢将过去。你道好巧!去那女孩儿太阳上打着,大叫
一声,匹然倒地。慌杀酒保,连忙走来看时,只见女孩儿倒在地下。性命如何?
正是:
小园昨夜东风恶,吹折江梅就地横。
酒博士看那女孩儿时,血浸着死了。范二郎口里兀自叫:“灭!灭!”范大
郎见上头闹吵,急走出来看了,只听得兄弟叫:“灭!灭!”大郎问兄弟:“如
何作此事?”良久定醒。问:“做甚打死他?”二郎道:“哥哥,他是鬼!曹门
里贩海周大郎的女儿。”大郎道:“他若是鬼,须没血出。如何计结?”去酒店
门前哄动有二三十人看,即时地方便入来捉范二郎。范大郎对众人道:“他是曹
门里周大郎的女儿,十一月已自死了。我兄弟只道他是鬼,不想是人,打杀了他。
我如今也不知他是人是鬼。你们要捉我兄弟去,容我请他爷来看尸则个!”众人
道:“既是恁地,你快去请他来。”范大郎急急奔到曹门里周大郎门前,见个奶
子问道:“你是兀谁?”范大郎道:“樊楼酒店范大郎在这里,有些急事,说声
则个。”nǎi子即时入去请。不多时,周大郎出来,相见罢,范大郎说了上件事,
道:“敢烦认尸则个,生死不忘。”周大郎也不肯信。范大郎闲时不是说谎的人,
周大郎同范大郎到酒店前,看见也呆了,道:“我女儿已死了,如何得再活?有
这等事!”那地方不容范大郎分说,当夜将一行人拘锁,到次早解入南衙开封府。
包大尹看了解状,也理会不下。权将范二郎送狱司监候。一面相尸,一面下文书
行使臣房审实。作公的一面差人去坟上掘起看时,只有空棺材。问管坟的张一、
张二,说道:“十一月间,雪下时,夜间听得狗子叫。次早开门看,只见狗子死
在雪里,更不知别项因依。”把文书呈大尹。大尹焦躁,限三日要捉上件贼人。
展个两三限,并无下落。好似:金瓶落井全无信,铁枪磨针尚少功。
且说范二郎在狱司间想:“此事好怪!若说是人,他已死过了,见有入殓的
仵作及坟墓在彼可证。若说是鬼,打时有血,死后有尸,棺材又是空的。”展转
寻思,委决不下。又想道:“可惜好个花枝般的女儿!若是鬼,倒也罢了。若不
是鬼,可害了他性命!”夜里翻来覆去,想一会,疑一会,转睡不着。直想到茶
坊里初会时光景,便道:“我那日好不着迷哩!四目相视,急切不能上手。不论
是鬼不是鬼,我且慢慢里商量,直恁性急,坏了他性命,好不罪过!如今陷于缧
绁,这事又不得明白,如何是了?悔之无及!”转悔转想,转想转悔。捱了两个
更次,不觉睡去。梦见女子胜仙,浓妆而至。范二郎大惊道:“小娘子原来不死。”
小娘子道:“打得偏些,虽然闷倒,不曾伤命。奴两遍死去,都只为官人。今日
知道官人在此,特特相寻,与官人了其心愿。休得见拒,亦是冥数当然。”范二
郎忘其所以,就和他云雨起来,枕席之间,欢情无限。事毕,珍重而别。醒来方
知是梦,越添了许多想悔。次夜亦复如此。到第三夜又来,比前愈加眷恋。临去
告诉道:“奴寿阳未绝,今被五道将军收用。奴一心只忆着官人,泣诉其情,蒙
五道将军可怜,给假三日。如今限期满了,若再迟延,必遭呵斥。奴从此与官人
永别。官人之事,奴已拜求五道将军。但耐心,一月之后,必然无事。”范二郎
自觉伤感,啼哭起来。醒了,记起梦中之言,似信不信。
刚刚一月三十个日头,只见狱卒奉大尹钧旨,取出范二郎赴狱司勘问。原来
开封府有一个常卖董贵,当日绾着一个篮儿,出城门外去。只见一个婆子在门前
叫常卖,把着一件物事递与董贵。是甚的?是一朵珠子结成的栀子花。那一夜朱
真归家,失下这朵珠花,婆婆私下捡得在手,不理会得直几钱,要卖一两贯钱作
私房。董贵道:“要几钱?”婆子道:“胡乱。”董贵道:“还你两贯。”婆子
道:“好。”董贵还了钱,径将来使臣房里,见了观察,说道恁地。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