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试他武艺出众,将他充为队长,
军政司上了名字。不一日招募数足,领兵官点名编号,给了口粮,制办衣甲器械,
择个出征吉日,放炮起身。勤自励也不对爹娘说知。直到上路三日之后,遇了个
县中差役,方才写寄一封书信回来。勤公拆书开看时,写道:男自励无才无能,
累及爹娘。今已应募,充为队长,前往安南。幸然有功,必然衣锦还乡。爹娘不
必挂念!勤公看毕,呆了半响,开口不得。勤婆道:“儿子那里去了?写什么言
语在书上?你不对我说?”勤公道:“对你说时,只怕急坏了你。儿子应募充军,
从征安南去了。”勤婆笑道:“我说多大难事,等儿子去十日半月后,唤他回来
就是了。”勤公道:“妇道家不知利害!安南离此有万里之遥,音信尚且难通;
况他已是官身,此去刀剑无情,凶多吉少。万一做了沙场之鬼,我两口儿老景谁
人侍奉?”勤婆就哭天哭地起来。勤公也流泪不止。过了数日,林亲家亦闻此信,
特地自来问个端的。勤公、勤婆遮瞒不得,只得实说了,伤感了一场。林公回去
说知,举家都不欢喜。正是:
乐莫乐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别离。他人分离犹自可,骨肉分离苦杀我。
光阴似箭,不觉三年,勤自励一去,杳无音信。林公频频遣人来打探消息,
都则似金针堕海,银瓶落井,全没些影响。同县也有几个应募去的,都则如此。
林公的妈妈梁氏对丈夫说道:“勤郎一去,三年不回,不知死活存亡。女儿年纪
长成了,把他担误,不是个常法,你也该与勤亲家那边讨个决裂。虽然亲则是亲,
各儿各女,两个肚皮里出来的,我女儿还不认得女婿的面长面短,却教他活活做
孤孀不成?”林公道:“阿妈说的是。”即忙来到勤家,对勤公道:“小女年长,
令郎杳无归信。倘只是不归,作何区处?老荆日夜愁烦,特来与亲家商议。”勤
公已知其意,便道:“不肖子无赖,有误令爱芳年。但事已如此,求亲家多多上
覆亲母,耐心再等三年。若六年不回,任凭亲家将令爱别许高门,老汉再无言语。”
林公见说得达理,只得唯唯而退,回来与妈妈说知。梁氏向来知道女婿不学本分,
心中不喜,今三年不回,正中其意。听说还要等三年,好不焦燥,恨不得十日缩
做一日,把三年一霎儿过了,等女儿再许个好人。光阴似箭,不觉又过了三年。
林公道:“勤亲家之约已满了,我再去走一番,看他更有何说。”梁氏道:“自
古道,一言即出,驷马难追。他既有言在前,如今怪不得我了。有路自行,又去
对他说甚么?且待女儿有了对头,才通他知道,也不迟。”林公又道:“阿妈说
得是。然虽如此,也要与孩儿说知。”梁氏道:“潮音这丫头,有些古怪劣别,
只如此对他说,勤郎六年不回,教他改配他人,他料然不肯,反被勤老儿笑话。
须得如此如此!”林公又道:“阿妈说得是。”
次日,梁氏正同女儿潮音一处坐,只见林公从外而来,故意大惊小怪的说道:
“阿妈,你知道么?怪道勤郎无信回来,原来三年前便死于战阵了。昨日有军士
在安南回,是他亲见的。”潮音听说,面如土色,阁泪而不敢下,慌忙走进自己
房里去了。妈妈亦假做叹息,连称可怜。过了数日,林婆对女儿说道:“死者不
能复生。他自没命,可惜你青春年少,我已教你父亲去寻媒说合,将你改配他人。
乘这少年时,夫妻恩爱,莫教挫过。”潮音道:“母亲差矣!爹把孩儿从小许配
勤家,一女不吃两家茶,勤郎在,奴是他家妻;勤郎死,奴也是他家妇,岂可以
生死二心?奴断然不为!”妈妈道:“孩儿休如此执见,爹妈单生你一人,并无
兄弟。你嫁得着人时,爹妈也有半子之靠。况且未过门的媳妇,守节也是虚名。
现放着活活的爹妈,你不念他日后老景凄凉,却去恋个死人,可不是个痴愚不孝
之辈!”潮音被骂,不敢回言。就有男媒女妁,来说亲事。潮音拗爹妈不过,心
生一计,对爹妈说道:“爹妈主张,孩儿焉敢有违?只是孩儿一闻勤郎之死,就
将身别许他人,于心何忍!容孩儿守制三年,以毕夫妻之情,那时但凭爹妈。不
然,孩儿宁甘一死,决不从命!”林公与梁氏见女儿立志甚决,怕他做出短见之
事,只得繇他。正是:
一人立志,万夫莫夺。
却说勤公夫妇见儿子六年不归,眼见得林家女儿是别人家的媳妇了。后来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