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出三百
两银子,梳弄美娘。九妈得了这主大财,心生一计,与金二员外商议,若要他成
就,除非如此如此。金二员外意会了。其日八月十五日,只说请王美湖上看潮。
请至舟中,三四个帮闲,俱是会中之人,猜拳行令,做好做歉,将美娘灌得烂醉
如泥。扶到王九妈家楼中,卧于床上,不省人事。此时天气和暖,又没几层衣服,
妈儿亲手伏侍,剥得他赤条条,任凭金二员外行事。金二员外那话儿,又非兼人
之具。轻轻的撑开两股,用些涎沫,送将进去。比及美娘梦中觉痛,醒将转来,
已被金二员外耍得勾了。欲待挣紥,争奈手足俱软,繇他轻薄了一回。直待绿暗
红飞,方始雨收云散。正是:
雨中花蕊方开罢,镜里娥眉不似前。
五鼓时,美娘酒醒,已知鸨儿用计,破了身子。自怜红颜命薄,遭此强横,
起来解手,穿了衣服,自在床边一个斑竹榻上,朝着里壁睡了,暗暗垂泪。金二
员外来亲近他时,被他劈头劈脸,抓有几个血痕。金二员外好生没趣。捱得天明,
对妈儿说声:“我去也!”妈儿要留他时,已自出门去了。从来梳弄的子弟,早
起时,妈儿进房贺喜,行户中都来称贺,还要吃几日喜酒。那子弟多则住一二月,
最少也住半月二十日,只有金二员外侵早出门,是从来未有之事。王九妈连叫诧
异,披衣起身上楼,只见美娘卧于榻上,满眼流泪。九妈要哄他上行,连声招许
多不是。美娘只不开口。九妈只得下楼去了。美娘哭了一日,茶饭不沾。从此托
病,不肯下楼,连客也不肯会面了。
九妈心下焦燥,欲待把他凌虐,又恐他烈性不从,反冷了他的心肠。欲待繇
他,本是要他赚钱。若不接客时,就养到一百岁也没用。踌躇数日,无计可施。
忽然想起,有个结义妹子,叫做刘四妈,时常往来。他能言快语,与美娘甚说得
着。何不接取他来,下个说词。若得他回心转意,大大的烧个利市。当下叫保儿
去请刘四妈到前楼坐下,诉以衷情。刘四妈道:“老身是个女随何,雌陆贾,说
得罗汉思情,嫦娥想嫁。这件事都在老身身上。”九妈道:“若得如此,做姐的
情愿与你磕头。你多吃杯茶去,免得说话时口干。”刘四妈道:“老身天生这副
海口,便说到明日,还不干哩。”刘四妈吃了几杯茶,转到后楼,只见楼门紧闭。
刘四妈轻轻的叩了一下,叫声:“侄女!”美娘听得是四妈声音,便来开门。两
下相见了。四妈靠桌朝下而坐,美娘傍坐相陪。四妈看他桌上铺着一幅细绢,才
画得个美人的脸儿,还未曾着色。四妈称赞道:“画得好!真是巧手!九阿姐不
知怎生样造化,偏生遇着你这一个伶俐女儿。又好人物,又好技艺,就是堆上几
千两黄金,满临安走遍,可寻出个对儿么?”美娘道:“休得见笑,今日甚风吹
得姨娘到来?”刘四妈道:“老身时常要来看你,只为家务在身,不得空闲。闻
得你恭喜梳弄了,今日偷空而来,特特与九阿姐叫喜。”美儿听得提起梳弄二字,
满脸通红,低着头不来答应。刘四妈知他害羞,便把椅儿掇上一步,将美娘的手
儿牵着,叫声:“我儿!做小娘的,不是个软壳鸡蛋,怎的这般嫩得紧?似你恁
地怕羞,如何赚得大主银子?”美娘道:“我要银子做甚?”四妈道:“我儿,
你便不要银子,做娘的看得你长大成人,难道不要出本?自古道。靠山吃山,靠
水吃水。九阿姐家有几个粉头,那一个赶得上你的脚跟来?一园瓜,只看得你是
个瓜种。九阿姐待你也不比其他,你是聪明伶俐的人,也须识些轻重。闻得你自
梳弄之后,一个客也不肯相接,是甚么意儿?都像你的意时,一家人口,似蚕一
般,那个把桑叶喂他?做娘的抬举你一分,你也要与他争口气儿,莫要反讨众丫
头们批点。”美娘道:“繇他批点,怕怎地!”刘四妈道:“阿呀!批点是个小
事,你可晓得门户中的行径么?”美娘道:“行径便怎的?”刘四妈道:“我们
门户人家,吃着女儿,穿着女儿,用着女儿,侥幸讨得一个像样的,分明是大户
人家置了一所良田美产。年纪幼小时,巴不得风吹得大。到得梳弄过后,便是田
产成熟,日日指望花利到手受用。前门迎新,后门送旧,张郎送米,李郎送柴,
往来热闹,才是个出名的姊妹行家。”美娘道:“羞答答,我不做这样事!”刘
四妈掩着口,格的笑了一声,道:“不做这样事,可是繇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