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昉
刘昉,博陵望都人也。父孟良,大司农。从魏武入关,周太祖以为东梁州刺
史。昉性轻狡,有奸数。周武帝时,以功臣子入侍皇太子。及宣帝嗣位,以技佞
见狎,出入宫掖,宠冠一时。授大都督,迁小御正,与御正中大夫颜之仪并见亲
信。及帝不悆,召方及之仪俱入卧内,属以后事。帝喑不复能言。昉见静帝幼冲,
不堪负荷。然昉素知高祖,又以后父之故,有重名于天下,遂与郑译谋,引高祖
辅政。高祖固让,不敢当。昉曰:“公若为,当速为之;如不为,昉自为也。”
高祖乃从之。
及高祖为承相,以昉为司马。时宣帝弟汉王赞居禁中,每与高祖同帐而坐。
昉饰美妓进于赞,赞甚悦之。昉因说赞曰:“大王先帝之弟,时望所归。孺子幼
冲,岂堪大事!今先帝初崩,群情尚扰,王且归第。待事宁之后,入为天子,此
万全之计也。”赞时年未弱冠,性识庸下,闻昉之说,以为信然,遂从之。高祖
以昉有定策之功,拜下大将军,封黄国公,与沛国公郑译皆为心膂。前后赏赐巨
万,出入以甲士自卫,朝野倾瞩,称为黄、沛。时人为之语曰:“刘昉牵前,郑
译推后。”昉自恃其功,颇有骄色。然性粗疏,溺于财利,富商大贾,朝夕盈门。
于时尉迥起兵,高祖令韦孝宽讨之。至武陟,诸将不一。高祖欲遣昉、译一
人往监军,因谓之曰:“须得心膂以统大军,公等两人,谁当行者?”昉自言未
尝为将,译又以母老为请,高祖不怪。而高颎请行,遂遣之。由是恩礼渐薄。又
王谦、司马消难相继而反,高祖忧之,忘寝与食。昉逸游纵酒,不以职司为意,
相府事物,多所遗落。高祖深衔之,以高颎代为司马。是后益见疏忌。及受禅,
进位柱国,改封舒国公,闲居无事,不复任使。昉自以佐命元功,中被疏远,甚
不自安。后遇京师饥,上令禁酒,昉使妾赁屋,当垆沽酒。治书侍御史梁毗劾奏
昉曰:“臣闻处贵则戒之以奢,持满则守之以约。昉既位列群公,秩高庶尹,縻
爵稍久,厚禄已淹,正当戒满归盈,鉴斯止足,何乃规曲蘖之润,竞锥刀之末,
身昵酒徒,家为逋薮?若不纠绳,何以肃厉!”有诏不治。昉郁郁不得志。时柱
国梁士彦、宇文忻俱失职忿望,昉并与之交,数相来往。士彦妻有美色,昉因与
私通,士彦不之知也,情好弥协,遂相与谋反,许推士彦为帝。后事泄,上穷治
之。昉自知不免,默无所对。下诏诛之,曰:
朕君临四海,慈爱为心。加以起自布衣,入升皇极,公卿之内,非亲则友,
位虽差等,情皆旧人。护短全长,恒思覆育,每殷勤戒约,言无不尽。天之历数,
定于杳冥,岂虑苞藏之心,能为国家之害?欲使其长守富贵,不触刑书故也。上
柱国、郕国公梁士彦,上柱国、杞国公宇文忻,柱国、舒国公刘昉等,朕受命
之初,并展勤力,酬勋报效,荣高禄重。待之既厚,爱之实隆,朝夕宴言,备知
朕意。但心如溪壑,志等豺狼,不荷朝恩,忽谋逆乱。士彦爰始幼来,恒自诬罔,
称有相者,云其应箓,年过六十,必据九五。初平尉迥,暂临相州,已有反心,
彰于行路。朕即遣人代之,不声其罪。入京之后,逆意转深。忻、昉之徒,言相
扶助。士彦许率僮仆,克期不远,欲于蒲州起事,即断河桥,捉黎阳之关,塞河
阳之路,劫调布以为牟甲,募盗贼而为战士,就食之人,亦云易集。轻忽朝廷,
嗤笑官人,自谓一朝奋发,无人当者。其第二子刚,每常苦谏,第三子叔谐,固
深劝奖。朕既闻知,犹恐枉滥,乃授晋部之任,欲验蒲州之情。士彦得以欣然,
云是天赞,忻及昉等,皆贺时来。忻往定邺城,自矜不已,位极人臣,犹恨赏薄。
云我欲反,何虑不成。怒色忿言,所在流布。朕深念其功,不计其礼,任以武候,
授以领军,寄之爪牙,委之心腹。忻密为异计,树党宫闱,多奏亲友,入参宿卫。
朕推心待物,言刻依许。为而弗止,心迹渐彰,仍解禁兵,令其改悔。而志规不
逞,愈结于怀,乃与士彦情意偏厚,要请神明,誓不负约。俱营贼逆,逢则交谋,
委彦河东,自许关右,蒲津之事,即望从征,两军结东西之旅,一举合连横之势,
然后北破晋阳,还图宗社。昉入佐相府,便为非法,三度事发,二度其妇自论。
常云姓是“卯金刀”,名是“一万日”,刘氏应王,为万日天子。朕训之导之,
示其利害,每加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