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若水手掌松开时,掌心露出一张和我收到的类似的纸条,大意说要想救回玉儿,就一个时辰之内赶到十里坡,署名竟也是一个滴血的红心。
我把我经历的情形大致解释了一下,又递上我的纸条。严若水看过我的纸条,淡淡的道:“一个人的笔迹,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我思索道:“但显然书写的时间不同。你纸条上的字迹至少已经超过了三天;我收到的却刚刚写好不久。”
严若水冷笑:“事先准确掌握你我的行踪,还必须在我收到纸条的同时掳走你身边的鹿姑娘,这个人的能耐倒不小。我真的很想见见他是何方神圣。”
我补充道:“从字迹看,仿佛是个女子的笔迹,但之前截杀玉儿的摧心教匪徒却都是男的。据说摧心教职位高的人大多都是女子,看来所言非虚。”
玉儿拂了一下额间的一绺秀发,喃喃的道:“摧心教当年对家父无可奈何,就把仇恨延伸到了我们头上。鹿姑娘已经离教十年,他们仍然没有放过追捕,看来摧心教睚眦必报的作风十分狠辣,难怪在江湖上如此神秘。”
严若水冷哼道:“摧心教既然对我们念念不忘,我们也决不能辜负了他们这一片苦心。”
没有人甘心被别人利用,严若水看来是动了真怒。这个青年人虽然一副沉着冷静的外表,但内心的火爆脾气却也不在我之下。我忽然想起一事,手掌微微发抖:“媚儿她们呢?你就抛下她们自己赶过来了?”
严若水闻言立时领悟:“你是说他们不但想让我们自相残杀,还要调虎离山对媚儿姑娘他们不利?”
我额头冷汗涔涔:“我希望我料错了,更希望摧心教没有这么算无失策、阴险狡诈。”
玉儿焦急的分辩:“我已经叮嘱宋老板派人好好照顾好媚儿和美儿姑娘了,何况又在光天化日、人数众多的酒楼上,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吧?”
严若水瞪了自己的妹妹一眼,毅然道:“我们立刻赶回,希望还来得及!”
我强作微笑:“如果真的有事,我们现在赶回必定迟了。何况我们刚大战一场,又几次来回奔波,勉强赶到时也已经是疲弱之师。我们还是从容返回的好,希望如玉儿所说,一切都是我们自寻烦恼。”
玉儿显然听到我的声音微微发颤,待要安慰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我神情恍惚,不过依然开解她道:“不是你的错,你只是记挂相公我的安慰罢了。”我喃喃的感叹道:“希望她们吉人天相!”
三人相顾,均是神色黯然,沉默不语。
“卜!”一声沉迷的木鱼声唤回我们的心神,让我们各自一震,齐齐望向声音来处。一个黄眉垂肩、身披陈旧袈裟的老僧口喧佛号从容而来,他缓缓迈步、步步分明,但几十丈的距离却瞬息而至。我和严若水对望一眼,心下大讶:“此僧的轻功已经达到圆润无碍、缩地成寸的境界,没想到此处竟会出现如此高人。”
老僧在我们身前几尺立定,身形微躬:“这两位施主想必就是华家和严家的后代了,果然人中龙凤。”
我和严若水同时还礼:“正是,大师远来可是有事找寻小子?”顿了一顿,严若水淡淡的道:“大师可是少林戒律院的黄眉长老?不知我们身犯何罪?”
我闻言大讶:“少林、武当虽为空门,但也是武林一脉,决不能超然事外。戒律院正是少林维护江湖正义的分支,通常只有惩治穷凶极恶的歹徒时才会现身点化,冥顽不灵之辈则擒回少林面璧思过。难道眼前的老僧竟是为追捕我们而来?暗自检点过去种种,虽然有些荒唐不羁,却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可以惊动戒律院的长老亲自出马。”
黄眉脸露笑容,语气平和:“岂敢岂敢。老衲受邀而来,只是想询问两位几个问题。”顿了一顿,续道:“至于受何人所邀,老衲已答应不再透漏。出家人不打诳语,两位若必要相询,老衲只好装聋作哑了。”
“受邀?”我思索半天依旧不得要领,不过看眼前的黄眉大智若愚,怕是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严若水已经率先应道:“大师请问!”
黄眉眯起眼睛,眸子中的精光一闪而过:“敢问二位施主,正邪之间该如何取舍?”
严若水冷哼道:“大师何必明知故问,当然是舍邪取正了。”
黄眉微微颔首,目光移向我身上:“华施主呢?”
我淡淡的道:“正邪不过枉加分别,行事但求无愧于心,何论正邪?”
黄眉闭目半响,又启目动问:“六祖惠能大师曾遗下一偈: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不知两位施主以为如何?”
严若水淡淡的道:“有劳大师远道相询,可惜严某一向不喜佛法,回答难免让大师笑歪嘴巴。但我更想知道,既然本来无物,那尘埃又来自何处?”
我从旁插道:“大师,小子也曾读过《坛经》,但所听到的偈子却和大师稍有不同。最后一句题为‘佛性常清净,何处惹尘埃’。我想这才符合六祖的禅念。若能守住真如佛性,尘埃自然无法熏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