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最多的地方就是她干娘家里了。
张盈的妈妈叫王竹清,只有一个姐姐叫王镜清。听妈妈说,外公在旧社会里是一个教书先生,在妈妈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是外婆一手把她们姐妹俩拉扯大的。在张盈出生后不久,外婆也撒手人寰。姨妈在二十三岁。那时,张盈只知道姨父姓汤,年纪比姨妈大很多,人很和气,知书达理,戴着一副眼镜,对她也很好。在她十岁大的时候,姨妈一家迁去了县城,妈妈说姨父到县城的一中当老师去了,因为姨父是当时少有的几个大学生之一,政府给他平反了。张盈当时并不明白什么是“平反”,后来,张盈在读高中期间,一直就吃住在姨妈家里,那时姨父已经是学校的教导主任了,经常很忙,但是对她还是很好。现在想来,可能同情的成分要多一些吧。姨妈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汤豫和,比张盈大两岁,二儿子汤成和,只比张盈大两个月,小儿子汤沁和,比张盈小一岁。由于十岁以后接触的机会不多,他们又都是男孩,再加上家境悬殊让张盈一直怀有一种严重的自卑心理,所以张盈感觉自己和他们的关系并不是很密切,当然也不是很疏远。
小时候,张盈只知道爸爸对她很不好,经常打骂她和妈妈,可是她并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同村大人小孩口中的“野种”是什么意思。那时她总是弄不明白为什么别的孩子的爸爸对自己的孩子那么好,而她的爸爸却对她那么坏!她经常哭着跑到干娘那里去问为什么,干娘总是哄她:“傻孩子,那是因为他是瞎子,看不见盈盈有多聪明、多漂亮啊!”
随着年龄的增长,张盈越变越内向,也越变越坚强,对爸爸的打骂和村人的指点已经能逆来顺受了,这时,她已明白了“野种”的含义。但是她不敢问妈妈,怕惹妈妈伤心,所以她去问干娘,干娘说:“你就是你爸爸的孩子,别听那些杀千刀的乱嚼舌头!”
于是她又去问吴氏婶娘,婶娘说:“孩子,你不是野种,你就是我们张家的女儿啊!”
可是她儿子张平说漏了嘴:“没人知道你爸爸是谁,你得去问你妈妈!”
吴氏婶娘狠狠地掐了她儿子一把,对张盈说:“别听他乱说。来,吃一个桃子吧,这桃子树很肯结果,很好吃的。”
张盈一扭头就跑了,她不找出真相决不罢休。她又去找干娘,经不住她的左纠右缠,终于,干娘对她说:“孩子,你妈妈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她在一天夜里被强奸了,结果怀上了你,只好嫁给了你现在的瞎子爸爸。你千万不能去问你妈妈,那只会让她更伤心的!知道吗?唉——”
那时,她还不太明白“强奸”是什么,但是知道那肯定不是一个好听的词,那也一定与她的出身相关。她没有多问,知道再问干娘也不会说了。
从那时开始,她就对她的瞎子爸爸没有什么奢求了,她只是力求做得很温顺、很听话,不让瞎子爸爸找借口打骂她和妈妈就够了。而瞎子爸爸感觉到她的改变后,明白了她对他的恨,对她却更挑剔了。
可是,她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妈妈宁愿每天都忍气吞声地忍受瞎子爸爸的打骂和村里人的白眼,而不肯离开瞎子爸爸呢?哪怕是现在,她仍然不敢问。
吴氏婶娘已经老了不少,满头乌发已变得花白。她正坐在屋前的地坪里洗被子。
“婶子!”
吴氏婶娘回过头来看看是谁,她眼睛一下子亮了,惊喜地叫道:“盈盈,是你!好久没看见你了,你还好吗?上次听你妈妈说你在外面挺好的啊!”
“是啊!您身体还好吗?”
“还好、还好!进屋里坐吧!”边说她边起身往屋里走,“这是你的女儿吗?”
“不了,下次来吧!我来看看您就走,我还要到河对岸去呢。”张盈牵着小开心说,“这是我女儿,3岁了,小名叫小开心。”她转过头去对小开心说,“小开心,叫外婆,快!”
小开心嘟着嘴说:“外婆在家里呢!”
“快叫!就叫二外婆吧!”
“二外婆!”小开心不情不愿的叫了一声。
吴氏婶娘有些感叹地说:“盈盈,你女儿都这么大了!我们怎么都不知道你结婚了,还有个这么大的女儿!”她轻轻拍拍小开心的头,说,“真漂亮,这么可爱!”
“是啊。二伯在吗?”
“他和平子都下地干活去了,就我一个人在家,要换季了,把被子洗洗。”她友善地说,“进屋里坐坐吧?”
“不了,婶子,我还要去河对岸看看呢,我是特地来看看您的。下次来坐,我走了!小开心,对二外婆说再见!”
“再见!”
“好吧,下次一定来坐啊!你什么时候走呢?”
“我只住几天就走,还要接着上班呢。”
“那好,我要平子接你们来我家吃饭,那时一定要来啊!”
“不必麻烦了,我在家里也没有几天,您这一段时间正是最忙的时候,不必了。再见!”
“好,好走!”
从吴氏婶娘家出来后,张盈抱着小开心往河对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