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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篇 惑经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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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孔宣父以大圣之德,应运而生,生人以来,未之有也。故使三千弟子、七

    十门人,钻仰不及,请益无倦。然则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其间切磋酬对,颇亦

    互闻得失。何者?睹仲由之不悦,则矢天厌以自明;答言偃之弦歌,则称戏言以

    释难。斯则圣人之设教,其理含弘,或援誓以表心,或称非以受屈。岂与夫庸儒

    末学,文过饰非,使夫问者缄辞杜口,怀疑不展,若斯而已哉?嗟夫!古今世殊,

    师授路隔,恨不得亲膺洒扫,陪五尺之童;躬奉德音,抚四科之友。而徒以研寻

    蠹简,穿凿遗文,菁华久谢,糟粕为偶。遂使理有未达,无由质疑。是用握卷踌

    躇,挥毫悱愤。傥梁木斯坏,魂而有灵,敢效接舆之歌,辄同林放之问。但孔氏

    之立言行事,删《诗》赞《易》,其义既广,难以具论。今惟摭其史文,评之于

    后。

    何者?赵孟以无辞伐国,贬号为人;杞伯以夷礼来朝,降爵称子,虞班晋上,

    恶贪贿而先书;楚长晋盟,讥无信而后列。此则人伦臧否,在我笔端,直道而行,

    夫何所让?奚为齐、郑及楚,国有弑君,各以疾赴,遂皆书卒?夫臣弑其君,子

    弑其父,凡在含识,皆知耻惧。苟欺而可免,则谁不愿然?且官为正卿,反不讨

    贼;地居冢嫡,药不亲尝。遂皆被以恶名,播诸来叶。必以彼三逆,方兹二弑,

    躬为枭獍,则漏网遗名;迹涉瓜李,乃凝脂显录。嫉恶之情,岂其若是?其所未

    谕一也。

    又案齐荼野幕之戮,事起阳生。楚灵乾谿之缢,祸由观从。而《春秋》捐其

    首谋,舍其亲弑,亦何异鲁酒薄而邯郸围,城门火而池鱼及。必如是,则邾之阍

    者私憾射姑,以其君卞急而好洁,可行欺以激怒,遂倾瓶水以沃庭,俾废炉而烂

    卒。斯亦罪之大者,奚不书弑乎?其所未谕二也。

    盖明镜之照物也,妍媸必露,不以毛嫱之面或有疵瑕,而寝其鉴也;虚空之

    传响也,清浊必闻,不以绵驹之歌时有误曲,而辍其应也。夫史官执简,宜类于

    斯。苟爱而知其丑,憎而知其善,善恶必书,斯为实录。观夫子修《春秋》也,

    多为贤者讳。狄实灭卫,因桓耻而不书;河阳召王,成文美而称狩。斯则情兼向

    背,志怀彼我。苟书法其如是也,岂不使为人君者,靡惮宪章,虽玷白圭,无惭

    良史也乎?其所未谕三也。

    哀八年及十三年,公再与吴盟,而皆不书。桓二年,公及戎盟则书之。戎实

    豺狼,非我族类。夫非所讳而仍讳,谓当耻而无耻,求之折衷,未见其宜。其所

    未谕四也。

    诸国臣子,非卿不书,必以地来奔,则虽贱亦志。斯岂非国之大事,不可限

    以常流者耶?如阳虎盗入于讙,拥阳关而外叛,《传》具其事,《经》独无闻,

    何哉?且弓玉云亡,犹获显记;城邑失守,反不沾书。略大存小,理乖惩劝。其

    所未谕五也。

    案诸侯世嫡,嗣业居丧,既未成君,不避其讳。此《春秋》之例也。何为般、

    野之殁,皆以名书,而恶、视之殂,直云“子卒”。其所未谕六也。

    凡在人伦,不得其死者,邦君已上,皆谓之弑,卿士以上通谓之杀。此《春

    秋》之例也。案桓二年,书曰:“宋督弑其君与夷及其大夫孔父”。僖十年,又

    曰:“晋里克弑其君卓及大夫荀息”。夫臣当为杀,而称及,与君弑同科。苟弑、

    杀不分,则君臣靡别者矣。其所未谕七也。

    夫臣子所书,君父是党,虽事乖正直,而理合名教。如鲁之隐、桓戕弑,昭、

    哀放逐,姜氏淫奔,子般夭酷。斯则邦之孔丑,讳之可也。如公送晋葬,公与吴

    盟,为齐所止,为邾所败,盟而不至,会而后期,并讳而不书,岂非烦碎之甚?

    且案汲冢竹书、《晋春秋》及《纪年》之载事也,如重耳出奔,惠公见获,书其

    本国,皆无所隐。唯《鲁春秋》之记其国也,则不然。何者?国家事无大小,苟

    涉嫌疑,动称耻讳,厚诬来世,奚独多乎!其所未谕八也。

    案昭十二年,齐纳北燕伯于阳。“伯于阳”者何?公子阳生也。子曰:“我

    乃知之矣”。在侧者曰:“子苟知之,何以不革?”曰:“如尔所不知何?”夫

    如是,夫子之修《春秋》,皆遵彼乖僻,习其讹谬,凡所编次,不加刊改者矣。

    何为其间则一褒一贬,时有弛张;或沿或革,曾无定体,其所未谕九也。

    又书事之法,其理宜明。使读者求一家之废兴,则前后相会;讨一人之出入,

    则始末可寻。如定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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