诵了一番,宝玉便好了;第三次送那玉来
坐在前厅,我一转眼就不见了。我心里便有些诧异,只道宝玉果真有造化,高僧
仙道来护佑他的。岂知宝玉是下凡历劫的,竟哄了老太太十九年!如今叫我才明
白。”说到那里,掉下泪来。众人道:“宝二爷果然是下凡的和尚,就不该中举
人了。怎么中了才去?”贾政道:“你们那里知道,大凡天上星宿,山中老僧,
洞里的精灵,他自有一种性情。你看宝玉何尝肯念书,他若略一经心,无有不能
的。他那一种脾气也是各别另样。”说着,又叹了几声。众人便拿“兰哥得中,
家道复兴“的话解了一番。贾政仍旧写家书,便把这事写上,劝谕合家不必想念
了。写完封好,即着家人回去。贾政随后赶回。暂且不题。
且说薛姨妈得了赦罪的信,便命薛蝌去各处借贷。并自己凑齐了赎罪银两。
刑部准了,收兑了银子,一角文书将薛蟠放出。他们母子姊妹弟兄见面,不必细
述,自然是悲喜交集了。薛蟠自己立誓说道:“若是再犯前病,必定犯杀犯剐!”
薛姨妈见他这样,便要握他嘴说:“只要自己拿定主意,必定还要妄口巴舌血淋
淋的起这样恶誓么!只香菱跟了你受了多少的苦处,你媳妇已经自己治死自己了,
如今虽说穷了,这碗饭还有得吃,据我的主意,我便算他是媳妇了,你心里怎么
样?”薛蟠点头愿意。宝钗等也说:“很该这样。”倒把香菱急得脸胀通红,说
是:“伏侍大爷一样的,何必如此。”众人便称起大奶奶来,无人不服。薛蟠便
要去拜谢贾家,薛姨妈宝钗也都过来。见了众人,彼此聚首,又说了一番的话。
正说着,恰好那日贾政的家人回家,呈上书子,说:“老爷不日到了。”王
夫人叫贾兰将书子念给听。贾兰念到贾政亲见宝玉的一段,众人听了都痛哭起来,
王夫人宝钗袭人等更甚。大家又将贾政书内叫家内“不必悲伤,原是借胎”的话
解说了一番。“与其作了官,倘或命运不好,犯了事坏家败产,那时倒不好了。
宁可咱们家出一位佛爷,倒是老爷太太的积德,所以才投到咱们家来。不是说句
不顾前后的话,当初东府里太爷倒是修炼了十几年,也没有成了仙。这佛是更难
成的。太太这么一想,心里便开豁了。”王夫人哭着和薛姨妈道:“宝玉抛了我,
我还恨他呢。我叹的是媳妇的命苦,才成了一二年的亲,怎么他就硬着肠子都撂
下了走了呢!”薛姨妈听了也甚伤心。宝钗哭得人事不知。所有爷们都在外头,
王夫人便说道:“我为他担了一辈子的惊,刚刚儿的娶了亲,中了举人,又知道
媳妇作了胎,我才喜欢些,不想弄到这样结局!早知这样,就不该娶亲害了人家
的姑娘!”薛姨妈道:“这是自己一定的,咱们这样人家,还有什么别的说的吗?
幸喜有了胎,将来生个外孙子必定是有成立的,后来就有了结果了。你看大奶奶,
如今兰哥儿中了举人,明年成了进士,可不是就做了官了么。他头里的苦也算吃
尽的了,如今的甜来,也是他为人的好处。我们姑娘的心肠儿姊姊是知道的,并
不是刻薄轻佻的人,姊姊倒不必耽忧。”王夫人被薛姨妈一番言语说得极有理,
心想:“宝钗小时候更是廉静寡欲极爱素淡的,他所以才有这个事,想人生在世
真有一定数的。看着宝钗虽是痛哭,他端庄样儿一点不走,却倒来劝我,这是真
真难得的!不想宝玉这样一个人,红尘中福分竟没有一点儿!”想了一回,也觉
解了好些。又想到袭人身上:“若说别的丫头呢,没有什么难处的,大的配了出
去,小的伏侍二奶奶就是了。独有袭人可怎么处呢?”此时人多,也不好说,且
等晚上和薛姨妈商量。
那日薛姨妈并未回家,因恐宝钗痛哭,所以在宝钗房中解劝。那宝钗却是极
明理,思前想后,“宝玉原是一种奇异的人。夙世前因,自有一定,原无可怨天
尤人。”更将大道理的话告诉他母亲了。薛姨妈心里反倒安了,便到王夫人那里
先把宝钗的话说了。王夫人点头叹道:“若说我无德,不该有这样好媳妇了。”
说着,更又伤心起来。薛姨妈倒又劝了一会子,因又提起袭人来,说:“我见袭
人近来瘦的了不得,他是一心想着宝哥儿。但是正配呢理应守的,屋里人愿守也
是有的。惟有这袭人,虽说是算个屋里人,到底他和宝哥儿并没有过明路儿的。”
王夫人道:“我才刚想着,正要等妹妹商量商量。若说放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