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不得大舅太爷。他们各自家里还乌眼鸡似的。不么,昨儿大舅太爷没了,你瞧
他是个兄弟,他还出了个头儿揽了个事儿吗!所以那一天说,赶他的生日咱们还
他一班子戏,省了亲戚跟前落亏欠。如今这么早就做生日,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贾琏道:“你还作梦呢。他一到京,接着舅太爷的首尾就开了一个吊,他怕咱们
知道拦他,所以没告诉咱们,弄了好几千银子。后来二舅嗔着他,说他不该一网
打尽。他吃不住了,变了个法子就指着你们二叔的生日撒了个网,想着再弄几个
钱好打点二舅太爷不生气,也不管亲戚朋友冬天夏天的,人家知道不知道,这么
丢脸!你知道我起早为什么?这如今因海疆的事情御史参了一本,说是大舅太爷
的亏空,本员已故,应着落其弟王子胜,侄王仁赔补。爷儿两个急了,找了我给
他们托人情。我见他们吓的那么个样儿,再者又关系太太和你,我才应了。想着
找找总理内庭都检点老裘替办办,或者前任后任挪移挪移。偏又去晚了,他进里
头去了,我白起来跑了一趟。他们家里还那里定戏摆酒呢。你说说,叫人生气不
生气!”
凤姐听了,才知王仁所行如此。但他素性要强护短,听贾琏如此说,便道:
“凭他怎么样,到底是你的亲大舅儿。再者,这件事死的大太爷活的二叔都感激
你。罢了,没什么说的,我们家的事,少不得我低三下四的求你了,省的带累别
人受气,背地里骂我。”说着,眼泪早流下来,掀开被窝一面坐起来,一面挽头
发,一面披衣裳。贾琏道:“你倒不用这么着,是你哥哥不是人,我并没说你呀。
况且我出去了,你身上又不好,我都起来了,他们还睡觉。咱们老辈子有这个规
矩么!你如今作好好先生不管事了。我说了一句你就起来,明儿我要嫌这些人,
难道你都替了他们么。好没意思啊!”凤姐听了这些话,才把泪止住了,说道:
“天呢不早了,我也该起来了。你有这么说的,你替他们家在心的办办,那就是
你的情分了。再者也不光为我,就是太太听见也喜欢。”贾琏道:“是了,知道
了。‘大萝卜还用屎浇’。”平儿道:“奶奶这么早起来做什么,那一天奶奶不
是起来有一定的时候儿呢。爷也不知是那里的邪火,拿着我们出气。何苦来呢,
奶奶也算替爷挣够了,那一点儿不是奶奶挡头阵。不是我说,爷把现成儿的也不
知吃了多少,这会子替奶奶办了一点子事,又关会着好几层儿呢,就是这么拿糖
作醋的起来,也不怕人家寒心。况且这也不单是奶奶的事呀。我们起迟了,原该
爷生气,左右到底是奴才呀。奶奶跟前尽着身子累的成了个病包儿了,这是何苦
来呢。”说着,自己的眼圈儿也红了。那贾琏本是一肚子闷气,那里见得这一对
娇妻美妾又尖利又柔情的话呢,便笑道:“够了,算了罢。他一个人就够使的了,
不用你帮着。左右我是外人,多早晚我死了,你们就清净了。”凤姐道:“你也
别说那个话,谁知道谁怎么样呢。你不死我还死呢,早死一天早心净。”说着,
又哭起来。平儿只得又劝了一回。那时天已大亮,日影横窗。贾琏也不便再说,
站起来出去了。
这里凤姐自己起来,正在梳洗,忽见王夫人那边小丫头过来道:“太太说了,
叫问二奶奶今日过舅太爷那边去不去?要去,说叫二奶奶同着宝二奶奶一路去呢。”
凤姐因方才一段话,已经灰心丧意,恨娘家不给争气;又兼昨夜园中受了那一惊,
也实在没精神,便说道:“你先回太太去,我还有一两件事没办清,今日不能去。
况且他们那又不是什么正经事。宝二奶奶要去各自去罢。”小丫头答应着,回去
回复了。不在话下。
且说凤姐梳了头,换了衣服,想了想,虽然自己不去,也该带个信儿。再者,
宝钗还是新媳妇,出门子自然要过去照应照应的。于是见过王夫人,支吾了一件
事,便过来到宝玉房中。只见宝玉穿着衣服歪在炕上,两个眼睛呆呆的看宝钗梳
头。凤姐站在门口,还是宝钗一回头看见了,连忙起身让坐。宝玉也爬起来,凤
姐才笑嘻嘻的坐下。宝钗因说麝月道“你们瞧着二奶奶进来也不言语声儿。”麝
月笑着道:“二奶奶头里进来就摆手儿不叫言语么。”凤姐因向宝玉道:“你还
不走,等什么呢。没见这么大人了还是这么小孩子气的。人家各自梳头,你爬在
旁边看什么?成日家一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