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进去种树。”说毕,令人驾起香车,
一径去了。
贾芸喜不自禁,来至绮霰斋打听宝玉,谁知宝玉一早便往北静王府里去了。
贾芸便呆呆的坐到晌午,打听凤姐回来,便写个领票来领对牌。至院外,命人通
报了,彩明走了出来,单要了领票进去,批了银数年月,一并连对牌交与了贾芸。
贾芸接了,看那批上银数批了二百两,心中喜不自禁,翻身走到银库上,交与收
牌票的,领了银子。回家告诉母亲,自是母子俱各欢喜。次日一个五鼓,贾芸先
找了倪二,将前银按数还他。那倪二见贾芸有了银子,他便按数收回,不在话下。
这里贾芸又拿了五十两,出西门找到花儿匠方椿家里去买树,不在话下。
如今且说宝玉,自那日见了贾芸,曾说明日着他进来说话儿。如此说了之后,
他原是富贵公子的口角,那里还把这个放在心上,因而便忘怀了。这日晚上,从
北静王府里回来,见过贾母,王夫人等,回至园内,换了衣服,正要洗澡。袭人
因被薛宝钗烦了去打结子,秋纹,碧痕两个去催水,檀云又因他母亲的生日接了
出去,麝月又现在家中养病,虽还有几个作粗活听唤的丫头,估着叫不着他们,
都出去寻伙觅伴的玩去了。不想这一刻的工夫,只剩了宝玉在房内。偏生的宝玉
要吃茶,一连叫了两三声,方见两三个老嬷嬷走进来。宝玉见了他们,连忙摇手
儿说:“罢,罢,不用你们了。”老婆子们只得退出。
宝玉见没丫头们,只得自己下来,拿了碗向茶壶去倒茶。只听背后说道:
“二爷仔细烫了手,让我们来倒。”一面说,一面走上来,早接了碗过去。宝玉
倒唬了一跳,问:“你在那里的?忽然来了,唬我一跳。”那丫头一面递茶,一
面回说:“我在后院子里,才从里间的后门进来,难道二爷就没听见脚步响?”
宝玉一面吃茶,一面仔细打量那丫头:穿着几件半新不旧的衣裳,倒是一头黑鬒
鬒的头发,挽着个{髟赞},容长脸面,细巧身材,却十分俏丽干净。
宝玉看了,便笑问道:“你也是我这屋里的人么?”那丫头道:“是的。”
宝玉道:“既是这屋里的,我怎么不认得?”那丫头听说,便冷笑了一声道:
“认不得的也多,岂只我一个。从来我又不递茶递水,拿东拿西,眼见的事一点
儿不作,那里认得呢。”宝玉道:“你为什么不作那眼见的事?”那丫头道:
“这话我也难说。只是有一句话回二爷:昨儿有个什么芸儿来找二爷。我想二爷
不得空儿,便叫焙茗回他,叫他今日早起来,不想二爷又往北府里去了。”
刚说到这句话,只见秋纹,碧痕嘻嘻哈哈的说笑着进来,两个人共提着一桶
水,一手撩着衣裳,趔趔趄趄,泼泼撒撒的。那丫头便忙迎去接。那秋纹,碧痕
正对着抱怨,“你湿了我的裙子”,那个又说“你踹了我的鞋”。忽见走出一个
人来接水,二人看时,不是别人,原来是小红。二人便都诧异,将水放下,忙进
房来东瞧西望,并没个别人,只有宝玉,便心中大不自在。只得预备下洗澡之物,
待宝玉脱了衣裳,二人便带上门出来,走到那边房内便找小红,问他方才在屋里
说什么。小红道:“我何曾在屋里的?只因我的手帕子不见了,往后头找手帕子
去。不想二爷要茶吃,叫姐姐们一个没有,是我进去了,才倒了茶,姐姐们便来
了。”
秋纹听了,兜脸啐了一口,骂道:“没脸的下流东西!正经叫你去催水去,
你说有事故,倒叫我们去,你可等着做这个巧宗儿。一里一里的,这不上来了。
难道我们倒跟不上你了?你也拿镜子照照,配递茶递水不配!”碧痕道:“明儿
我说给他们,凡要茶要水送东送西的事,咱们都别动,只叫他去便是了。”秋纹
道:“这么说,不如我们散了,单让他在这屋里呢。”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正
闹着,只见有个老嬷嬷进来传凤姐的话说:“明日有人带花儿匠来种树,叫你们
严禁些,衣服裙子别混晒混晾的。那土山上一溜都拦着帏幙呢,可别混跑。”
秋纹便问:“明儿不知是谁带进匠人来监工?”那婆子道:“说什么后廊上的芸
哥儿。”秋纹,碧痕听了都不知道,只管混问别的话。那小红听见了,心内却明
白,就知是昨儿外书房所见那人了。
原来这小红本姓林,小名红玉,只因“玉”字犯了林黛玉,宝玉,便都把这
个字隐起来,便都叫他“小红”。原是荣国府中世代的旧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