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来。往年间我还见婶子大包的银子
买这些东西呢,别说今年贵妃宫中,就是这个端阳节下,不用说这些香料自然是
比往常加上十倍去的。因此想来想去,只孝顺婶子一个人才合式,方不算遭塌这
东西。”一边说,一边将一个锦匣举起来。
凤姐正是要办端阳的节礼,采买香料药饵的时节,忽见贾芸如此一来,听这
一篇话,心下又是得意又是欢喜,便命丰儿:“接过芸哥儿的来,送了家去,交
给平儿。”因又说道:“看着你这样知好歹,怪道你叔叔常提你,说你说话儿也
明白,心里有见识。”贾芸听这话入了港,便打进一步来,故意问道:“原来叔
叔也曾提我的?”凤姐见问,才要告诉他与他管事情的那话,便忙又止住,心下
想道:“我如今要告诉他那话,倒叫他看着我见不得东西似的,为得了这点子香,
就混许他管事了。今儿先别提起这事。”想毕,便把派他监种花木工程的事都隐
瞒的一字不提,随口说了两句淡话,便往贾母那里去了。贾芸也不好提的,只得
回来。
因昨日见了宝玉,叫他到外书房等着,贾芸吃了饭便又进来,到贾母那边仪
门外绮霰斋书房里来。只见焙茗,锄药两个小厮下像棋,为夺“车”正拌嘴,还
有引泉,扫花,挑云,伴鹤四五个,又在房檐上掏小雀儿玩。贾芸进入院内,把
脚一跺,说道:“猴头们淘气,我来了。”众小厮看见贾芸进来,都才散了。贾
芸进入房内,便坐在椅子上问:“宝二爷没下来?”焙茗道:“今儿总没下来。
二爷说什么,我替你哨探哨探去。”说着,便出去了。
这里贾芸便看字画古玩,有一顿饭工夫还不见来,再看看别的小厮,都顽去
了。正是烦闷,只听门前娇声嫩语的叫了一声“哥哥”。贾芸往外瞧时,看是一
个十六七岁的丫头,生的倒也细巧干净。那丫头见了贾芸,便抽身躲了过去。恰
值焙茗走来,见那丫头在门前,便说道:“好,好,正抓不着个信儿。”贾芸见
了焙茗,也就赶了出来,问怎么样。焙茗道:“等了这一日,也没个人儿过来。
这就是宝二爷房里的。好姑娘,你进去带个信儿,就说廊上的二爷来了。”
那丫头听说,方知是本家的爷们,便不似先前那等回避,下死眼把贾芸钉了
两眼。听那贾芸说道:“什么是廊上廊下的,你只说是芸儿就是了。”半晌,那
丫头冷笑了一笑:“依我说,二爷竟请回家去,有什么话明儿再来。今儿晚上得
空儿我回了他。”焙茗道:“这是怎么说?”那丫头道:“他今儿也没睡中觉,
自然吃的晚饭早。晚上他又不下来。难道只是耍的二爷在这里等着挨饿不成!不
如家去,明儿来是正经。便是回来有人带信,那都是不中用的。他不过口里应着,
他倒给带呢!”贾芸听这丫头说话简便俏丽,待要问他的名字,因是宝玉房里的,
又不便问,只得说道:“这话倒是,我明儿再来。”说着便往外走。焙茗道:
“我倒茶去,二爷吃了茶再去。”贾芸一面走,一面回头说:“不吃茶,我还有
事呢。”口里说话,眼睛瞧那丫头还站在那里呢。
那贾芸一径回家。至次日来至大门前,可巧遇见凤姐往那边去请安,才上了
车,见贾芸来,便命人唤住,隔窗子笑道:“芸儿,你竟有胆子在我的跟前弄鬼。
怪道你送东西给我,原来你有事求我。昨儿你叔叔才告诉我说你求他。”贾芸笑
道:“求叔叔这事,婶子休提,我昨儿正后悔呢。早知这样,我竟一起头求婶子,
这会子也早完了。谁承望叔叔竟不能的。”凤姐笑道:“怪道你那里没成儿,昨
儿又来寻我。”贾芸道:“婶子辜负了我的孝心,我并没有这个意思。若有这个
意思,昨儿还不求婶子。如今婶子既知道了,我倒要把叔叔丢下,少不得求婶子
好歹疼我一点儿。”
凤姐冷笑道:“你们要拣远路儿走,叫我也难说。早告诉我一声儿,有什么
不成的,多大点子事,耽误到这会子。那园子里还要种花,我只想不出一个人来,
你早来不早完了。”贾芸笑道:“既这样,婶子明儿就派我罢。”凤姐半晌道:
“这个我看着不大好。等明年正月里烟火灯烛那个大宗儿下来,再派你罢。”贾
芸道:“好婶子,先把这个派了我罢。果然这个办的好,再派我那个。”凤姐笑
道:“你倒会拉长线儿。罢了,要不是你叔叔说,我不管你的事。我也不过吃了
饭就过来,你到午错的时候来领银子,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