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戊。戊不好学,疾
申公。及王郢卒,戊立为楚王,胥靡申公。申公耻之,归鲁,退居家教,终身不
出门,复谢绝宾客,独王命召之乃往。弟子自远方至受业者百馀人。申公独以诗
经为训以教,无传,疑者则阙不传。
兰陵王臧既受诗,以事孝景帝为太子少傅,免去。今上初即位,臧乃上书宿
卫上,累迁,一岁中为郎中令。及代赵绾亦尝受诗申公,绾为御史大夫。绾、臧
请天子,欲立明堂以朝诸侯,不能就其事,乃言师申公。於是天子使使束帛加璧
安车驷马迎申公,弟子二人乘轺传从。至,见天子。天子问治乱之事,申公时已
八十馀,老,对曰:“为治者不在多言,顾力行何如耳。”是时天子方好文词,
见申公对,默然。然已招致,则以为太中大夫,舍鲁邸,议明堂事。太皇窦太后
好老子言,不说儒术,得赵绾、王臧之过以让上,上因废明堂事,尽下赵绾、王
臧吏,后皆自杀。申公亦疾免以归,数年卒。
弟子为博士者十馀人:孔安国至临淮太守,周霸至胶西内史,夏宽至城阳内
史,砀鲁赐至东海太守,兰陵缪生至长沙内史,徐偃为胶西中尉,邹人阙门庆忌
为胶东内史。其治官民皆有廉节,称其好学。学官弟子行虽不备,而至於大夫、
郎中、掌故以百数。言诗虽殊,多本於申公。
清河王太傅辕固生者,齐人也。以治诗,孝景时为博士。与黄生争论景帝前。
黄生曰:“汤武非受命,乃弑也。”辕固生曰:“不然。夫桀纣虐乱,天下之心
皆归汤武,汤武与天下之心而诛桀纣,桀纣之民不为之使而归汤武,汤武不得已
而立,非受命为何?”黄生曰:“冠虽敝,必加於首;履虽新,必关於足。何者,
上下之分也。今桀纣虽失道,然君上也;汤武虽圣,臣下也。夫主有失行,臣下
不能正言匡过以尊天子,反因过而诛之,代立践南面,非弑而何也?”辕固生曰:
“必若所云,是高帝代秦即天子之位,非邪?”於是景帝曰:“食肉不食马肝,
不为不知味;言学者无言汤武受命,不为愚。”遂罢。是后学者莫敢明受命放杀
者。
窦太后好老子书,召辕固生问老子书。固曰:“此是家人言耳。”太后怒曰:
“安得司空城旦书乎?”乃使固入圈刺豕。景帝知太后怒而固直言无罪,乃假固
利兵,下圈刺豕,正中其心,一刺,豕应手而倒。太后默然,无以复罪,罢之。
居顷之,景帝以固为廉直,拜为清河王太傅。久之,病免。
今上初即位,复以贤良徵固。诸谀儒多疾毁固,曰“固老”,罢归之。时固
已九十馀矣。固之徵也,薛人公孙弘亦徵,侧目而视固。固曰:“公孙子,务正
学以言,无曲学以阿世!”自是之后,齐言诗皆本辕固生也。诸齐人以诗显贵,
皆固之弟子也。
韩生者,燕人也。孝文帝时为博士,景帝时为常山王太傅。韩生推诗之意而
为内外传数万言,其语颇与齐鲁间殊,然其归一也。淮南贲生受之。自是之后,
而燕赵间言诗者由韩生。韩生孙商为今上博士。
伏生者,济南人也。故为秦博士。孝文帝时,欲求能治尚书者,天下无有,
乃闻伏生能治,欲召之。是时伏生年九十馀,老,不能行,於是乃诏太常使掌故
朝错往受之。秦时焚书,伏生壁藏之。其后兵大起,流亡,汉定,伏生求其书,
亡数十篇,独得二十九篇,即以教于齐鲁之间。学者由是颇能言尚书,诸山东大
师无不涉尚书以教矣。
伏生教济南张生及欧阳生,欧阳生教千乘儿宽。儿宽既通尚书,以文学应郡
举,诣博士受业,受业孔安国。儿宽贫无资用,常为弟子都养,及时时间行佣赁,
以给衣食。行常带经,止息则诵习之。以试第次,补廷尉史。是时张汤方乡学,
以为奏谳掾,以古法议决疑大狱,而爱幸宽。宽为人温良,有廉智,自持,而善
著书、书奏,敏於文,口不能发明也。汤以为长者,数称誉之。及汤为御史大夫,
以儿宽为掾,荐之天子。天子见问,说之。张汤死后六年,儿宽位至御史大夫。
九年而以官卒。宽在三公位,以和良承意从容得久,然无有所匡谏;於官,官属
易之,不为尽力。张生亦为博士。而伏生孙以治尚书徵,不能明也。
自此之后,鲁周霸、孔安国,雒阳贾嘉,颇能言尚书事。孔氏有古文尚书,
而安国以今文读之,因以起其家。逸书得十馀篇,盖尚书滋多於是矣。
诸学者多言礼,而鲁高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