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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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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 苏秦列传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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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秦者,东周雒阳人也。东事师於齐,而习之於鬼谷先生。

    出游数岁,大困而归。兄弟嫂妹妻妾窃皆笑之,曰:“周人之俗,治产业,

    力工商,逐什二以为务。今子释本而事口舌,困,不亦宜乎!”苏秦闻之而惭,

    自伤,乃闭室不出,出其书遍观之。曰:“夫士业已屈首受书,而不能以取尊荣,

    虽多亦奚以为!”於是得周书阴符,伏而读之。期年,以出揣摩,曰:“此可以

    说当世之君矣。”求说周显王。显王左右素习知苏秦,皆少之。弗信。

    乃西至秦。秦孝公卒。说惠王曰:“秦四塞之国,被山带渭,东有关河,西

    有汉中,南有巴蜀,北有代马,此天府也。以秦士民之众,兵法之教,可以吞天

    下,称帝而治。”秦王曰:“毛羽未成,不可以高蜚;文理未明,不可以并兼。”

    方诛商鞅,疾辩士,弗用。

    乃东之赵。赵肃侯令其弟成为相,号奉阳君。奉阳君弗说之。

    去游燕,岁馀而后得见。说燕文侯曰:“燕东有朝鲜、辽东,北有林胡、楼

    烦,西有云中、九原,南有呼沱、易水,地方二千馀里,带甲数十万,车六百乘,

    骑六千匹,粟支数年。南有碣石、雁门之饶,北有枣栗之利,民虽不佃作而足於

    枣栗矣。此所谓天府者也。

    “夫安乐无事,不见覆军杀将,无过燕者。大王知其所以然乎?夫燕之所以

    不犯寇被甲兵者,以赵之为蔽其南也。秦赵五战,秦再胜而赵三胜。秦赵相毙,

    而王以全燕制其后,此燕之所以不犯寇也。且夫秦之攻燕也,逾云中、九原,过

    代、上谷,弥地数千里,虽得燕城,秦计固不能守也。秦之不能害燕亦明矣。今

    赵之攻燕也,发号出令,不至十日而数十万之军军於东垣矣。渡呼沱,涉易水,

    不至四五日而距国都矣。故曰秦之攻燕也,战於千里之外;赵之攻燕也,战於百

    里之内。夫不忧百里之患而重千里之外,计无过於此者。是故愿大王与赵从亲,

    天下为一,则燕国必无患矣。”

    文侯曰:“子言则可,然吾国小,西迫彊赵,南近齐,齐、赵彊国也。子必

    欲合从以安燕,寡人请以国从。”

    於是资苏秦车马金帛以至赵。而奉阳君已死,即因说赵肃侯曰:“天下卿相

    人臣及布衣之士,皆高贤君之行义,皆愿奉教陈忠於前之日久矣。虽然,奉阳君

    妒而君不任事,是以宾客游士莫敢自尽於前者。今奉阳君捐馆舍,君乃今复与士

    民相亲也,臣故敢进其愚虑。

    “窃为君计者,莫若安民无事,且无庸有事於民也。安民之本,在於择交,

    择交而得则民安,择交而不得则民终身不安。请言外患:齐秦为两敌而民不得安,

    倚秦攻齐而民不得安,倚齐攻秦而民不得安。故夫谋人之主,伐人之国,常苦出

    辞断绝人之交也。愿君慎勿出於口。请别白黑,所以异阴阳而已矣。君诚能听臣,

    燕必致旃裘狗马之地,齐必致鱼盐之海,楚必致橘柚之园,韩、魏、中山皆可使

    致汤沐之奉,而贵戚父兄皆可以受封侯。夫割地包利,五伯之所以覆军禽将而求

    也;封侯贵戚,汤武之所以放弑而争也。今君高拱而两有之,此臣之所以为君愿

    也。

    “今大王与秦,则秦必弱韩、魏;与齐,则齐必弱楚、魏。魏弱则割河外,

    韩弱则效宜阳,宜阳效则上郡绝,河外割则道不通,楚弱则无援。此三策者,不

    可不孰计也。

    “夫秦下轵道,则南阳危;劫韩包周,则赵氏自操兵;据卫取卷,则齐必入

    朝秦。秦欲已得乎山东,则必举兵而向赵矣。秦甲渡河逾漳,据番吾,则兵必战

    於邯郸之下矣。此臣之所为君患也。

    “当今之时,山东之建国莫彊於赵。赵地方二千馀里,带甲数十万,车千乘,

    骑万匹,粟支数年。西有常山,南有河漳,东有清河,北有燕国。燕固弱国,不

    足畏也。秦之所害於天下者莫如赵,然而秦不敢举兵伐赵者,何也?畏韩、魏之

    议其后也。然则韩、魏,赵之南蔽也。秦之攻韩、魏也,无有名山大川之限,稍

    蚕食之,傅国都而止。韩、魏不能支秦,必入臣於秦。秦无韩、魏之规,则祸必

    中於赵矣。此臣之所为君患也。

    “臣闻尧无三夫之分,舜无咫尺之地,以有天下;禹无百人之聚,以王诸侯;

    汤武之士不过三千,车不过三百乘,卒不过三万,立为天子:诚得其道也。是故

    明主外料其敌之彊弱,内度其士卒贤不肖,不待两军相当而胜败存亡之机固已形

    於胸中矣,岂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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