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溢起一片笑意,一片真正发自内心的笑。
这一刻间,两人的心重又贴在了一起,那是一种超越了君臣尊卑的兄弟之情,当今世上,也唯有杨凌,能给他这种感觉。
“臣向义妹一仙学过箫技,只是造诣不高。皇上既有雅兴,臣便现丑,与皇上合奏一曲如何?”
“好!奏什么曲子?”
“就奏皇上所谱的那首……《杀边乐》!”
戴义、苗逵见机,连忙自室中又取出一捧玉琴、一管竹箫。
苍凉激越的琴声又复响起,铮铮铿铿,充满慷慨之气。杨凌一身儒衣,手执竹箫,在左掌心中轻轻击打合拍,听到琴声婉转幽幽,袅袅直上九宵之际,忽的在阔室中踏步而行,举箫于唇,一缕应和的箫音随之而起。
箫声与琴声你高我低、你低我高,彼此应和斗趣,恰似一双鱼儿,水中畅游,自得其趣。
正德抚琴,目注杨凌,笑微微指下如飞。杨凌箫技虽差,但二人仿若心有灵犀,但见正德双眉一挑,杨凌箫音立即转低,娓娓而来,琴声果然高亢而起。若见杨凌脚下一重,正德指下琴音也便趋弱,应和箫声扶摇直上。
这一曲奏来,虽不及与唐一仙合奏的娴熟韵味,但洋洋洒洒,心意相通之乐,却令人更觉畅快……
********************
不知何时,张永悄然来到殿中,瞧见这番情景,连忙辑着一捰东西在殿边上站住了不敢惊扰。正德旁若无人,一曲奏罢,方按琴大笑道:“快哉!快哉!郁郁十余日,就只今日今时,朕心中最是快乐”。
他说罢转向张永,收敛了笑意,平静的问道::“审完了?”
张永诧异的看看皇帝镇静自信的模样,又瞧瞧站在他身旁的杨凌、戴义等人。不明白自己去午门时还一脸忧伤悲愤、彷徨失措的皇帝,为什么突然变了模样。
他不敢再看,忙躬身道:“是,果如皇上所料,刘瑾在午门飞扬跋扈,呵斥百官如训家奴,无人敢予应答,幸赖皇上天威,老奴带了人去,刘瑾才有所收敛。三法司会审,共计大罪三十五,小罪六十八,刘瑾供认不讳,现皆抄录于此。”
张永恭恭敬敬呈上那叠卷录,说道:“这些罪状,还需三法司逐项核对,调问案件相关人员,收集口供、物证、人证,并且从天下各地把一些受其乱政酷法迫害,以致家破人亡的受害者调来京师……”。
正德淡淡的道:“不必了,照你们这么审,旷日持久,要审到什么时候?他家里巨量的黄金白银、违禁的兵器甲胄、被他迫害致死的文武官员、乱政枉法下家破人亡的无辜百姓,一桩桩一件件,任其一都够取死之道了。”
他刷的扯过一张信笺,戴义苗逵眼睛一亮,就象阎王面前两个小鬼儿,嗖的一下扑了过来,一个捧墨,一个递笔,眼巴巴的盼着这位小爷朱笔一勾,生死薄上涂了那老鬼的名字。
正德擎笔在手,刷刷刷写下三个大字,略一沉吟,一咬牙又写下三个大字,然后把笔一丢,信笺向张永猛的一拂,白纸飘摇而起,亏得张永眼急手快,抢上一步跪接在手中。
白纸上墨迹淋漓、森森然六个大字:“毋复奏,凌迟之!”
张永一见,心中大喜,皇上下了中旨,那就无需再审再查,刘瑾老儿死定了。
皇帝的旨意,必须要经过中书省才能奏效。一代女皇武则天睥睨天下,也得把中书省改为凤阁,门下省改为鸾台,旨意不出于凤阁鸾台,便不算诏命。至大明,废中书省而建内阁,旨意就得经过内阁下达。
不过律法归律法,事实是事实,皇帝的手谕、密诏在任何朝代都存在。正德偷偷去大同,留下的旨意就是中旨,杨凌在霸州接获的秘旨还是中旨,此刻的旨意仍是如是,只要没有人反对,它就能执行,有人反对,它一样能执行。
问题是,下旨杀刘瑾,谁会反对?
杨凌已觑见那六个大字,斗了这么久的对手,时时想着致自己与死地的冤家终于到了授首之时,他的心中却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儿,轻松,但是绝无欣喜。
张永已捧旨退下好久了,杨凌才趋前一礼,轻轻道:”皇上,臣……想去探视一下刘瑾,乞皇上恩准”。
正德转身,凝视着杨凌,眼神儿十分奇特。
戴义和苗逵顿时捏了一把冷汗:“一个试图弑君造反的逆贼,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威国公居然要去看他?这不是犯糊涂吗?”
杨凌坦然迎着正德皇帝的目光,正德渐渐溢起一眼笑意。起身说道:“好,带些酒菜,替朕为他饯行”。
杨凌躬身道:“恭送皇上”,直起腰来,戴义和苗逵已亦步亦趋的随着正德皇帝离开了。
池中春水荡漾,两只鸳鸯浮波,架上藤萝爬满了新绿,几盈鲜艳点缀其中。杨凌长长叹了一口气,亦缓步离去,太子宫重新陷入沉寂之中。
*********************
一张小桌,摆满了酒食,刘瑾、杨凌对面而坐。
两个人心平